梁稚月打圓場:“怕生,她怕生。”又道:“您看要不……等她自己出來?”
她覺得越冬反常得很,她不敢再說話,怕把自己也坑進去。
許逢予擡手招了個侍從過來,與他耳語幾句,便站在原地看着越冬。
梁稚月也不好離開,隻好站在原地作陪。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越冬點了燈,完全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梁稚月心想,這麼着也不是個辦法,真要是人家的女兒也就罷了,失散十幾年的孩子,肯定能忍耐她的小脾氣,這要不是他們找的女兒,她們耽擱了這一天的時間,估計兩條命填進去都不夠。
梁稚月七上八下的想了一天,完全不知道越冬是怎麼想的。
本以為要等一晚上,誰曾想臨關門了,還有人來找。
卻是越冬的爹娘,何氏和鄭老三。
梁稚月叫人領他們進來,越冬見了何氏,非常自如地踏出了那道阻攔了許逢予一天的門檻,“娘,你們怎麼來了?”
何氏看見許逢予,知道他們已經尋來了,拉着越冬的手說不出話來。
越冬皺了下眉,牽着人往自己的屋子去了,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許逢予。
鄭老三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頭,許逢予沒有追上去,他同梁稚月道:“我們明日再來。”
梁稚月摸不着頭腦,又不好現在去打擾越冬,隻得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回來後就坐在堂屋裡發呆。
何氏牽着越冬的手,手心一片寒涼,她看着越冬,未語先哭。
越冬發現她總是哭,眼淚就像流不完一樣,什麼事都值得她哭上一遭,她給何氏抹去眼淚,道:“哭什麼?别人來搶你的女兒,你就隻會哭嗎?”
何氏停不下來,“娘也不想的。”
“可是越冬啊,你真的是他們家女兒。”說完就哭倒在鄭老三懷裡。
越冬背光坐着,何氏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聽見她的聲音:“你不要我。”
何氏哭道:“怎麼會?我當然舍不得你,可是那是上京來的貴人,你原本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怎麼敢拉着你的手不放。”
越冬道:“你覺得我去了上京能過得好?”
何氏聽見越冬的聲音裡有一點哭腔,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越冬才不會哭,她比誰都堅強,不像她,遇事隻會哭。
“我不知道。”何氏的聲音很小,“他們是這麼說的,你要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賀家哪裡會退親,叫你受那等委屈侮辱。”
關于那樁親事,她還是有愧。
越冬覺得她和何氏說不清楚了,便道:“怎麼證明我是他們家的孩子?就憑他們空口白牙一句話嗎?”
何氏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來,遞給越冬,“那年我剛生産,頭胎,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那天隻有我和你爹在家裡,我們抱着那個孩子一路走一路求,求到了清淨觀也沒求回來,誰知在結冰的河裡遇着了你。我那個時候都快瘋了,把你當做我的孩子抱了回來,家裡人都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換了一個,隻以為是神仙顯靈,救了她。”
“這是你身上的東西。”越冬沒來接,何氏就放在桌子上往前推,“能證明你的身份。”
越冬壓抑着情緒:“所以呢?這就能證明我是他家的女兒了?”
何氏不知所措,因為她知道越冬卻是不是她的孩子,所以有人找來,她立刻就相信了。
越冬又道:“你撿到我的時候,河裡還結着冰,那麼冷的天氣,把一個嬰兒放在冰面上,是想要她活下去嗎?”
何氏愣住,是啊,那麼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一個孩子。
把越冬放在那裡的人根本不想越冬活下去。
何氏驚慌失措:“那怎麼辦?他們今兒找上門來,我和你爹緊趕慢趕,到底比他們慢了一步。”
“你們有沒有說了什麼?”越冬問。
何氏連忙道:“夏兒一聽他們說你是他們家的女兒,立刻就發火把人罵走,我們什麼都沒說。”
越冬又問:“除了這枚玉佩還有什麼東西嗎?”
何氏道:“沒有了,我當時害怕你奶奶他們察覺,便給兩個嬰兒換了衣裳,除了這枚玉佩再沒有留下其他東西。”
越冬把玉佩收了,看了眼鄭老三,又看向何氏:“我不是他們家的女兒。”
何氏和鄭老三都點頭,越冬繼續說:“玉佩我來處理,你們在這裡住一夜,明天照舊回縣裡去,什麼都不要問,也不要說,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好過好你們的日子。”
何氏擔心越冬:“那你呢?”
“能打發了最好,打發不了,也隻能跟他們走一趟。”越冬握緊那枚玉佩,她從前從沒見過這枚玉佩,想來應該是何氏直接給了許家,因為那時候她很快就認下了這門富貴的家人,根本沒有回去看過何氏一眼。
何氏欲言又止,越冬又道:“即便我走了,也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