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從後頭抱住越冬的腰,将她往後一扯,把她從最危險的地方拉走。
冷衣将越冬抱在懷裡,目光朝着長箭來處看去。
那箭并沒有來到越冬身前。
賀蓮舟離那支箭更近,在它穿透越冬之前,截住了箭,反身拉弓搭箭就要射回去。
遲良一把按下他,奪了長箭,再将他一把推開,低聲警告他:“那是皇宮,你往哪裡指?”
賀蓮舟上湧的血氣回還,落回了身體裡,天太暗了,他看不見射出箭的人是誰,又或者他已經躲藏起來。
他今日随繼父遲良進宮觐見陛下,在禁軍謀了個差事。
陛下見了他欣喜,又憐遲良颠沛流離,于是便将手邊弓箭賜予賀蓮舟,哪知才出宮城差點就用上。
就是箭尖所指竟然是皇宮所在,若叫有心人挑撥,隻怕皇帝見罪。
而在場的恰恰是與遲家敵對的安慶侯府,遲良都想暴揍賀蓮舟一頓了。
當初在潭州的時候,他看這孩子哪哪都好,現在看他哪哪都欠收拾。
侯夫人驚魂未定地撲向越冬,她站在馬車邊上,給越冬和高千枝說話的空間,越冬交的這兩個朋友,且不論出身如何,待她都很好。
“可有受傷?”侯夫人想要去抱越冬,越冬往後縮,冷衣的懷抱叫她覺得溫暖可靠。
高千枝拎了個火把過來,看越冬臉色慘白,但好在沒有受傷,當即就要往宮城方向走,越冬拽住她,“你得走了,宵禁将至,該歸家去。”
高千枝尖聲道:“你在宮城之外不足百步的地方差點被人射死,竟還管什麼宵禁不宵禁的。禁軍是吃幹飯的嗎?任由歹人上了宮牆,還射出利箭,不讨他們要個說法,豈非助長他們的氣焰。”
新晉禁軍賀蓮舟還沒正式上職呢,先被罵了廢物。
越冬緩過勁來,道:“這件事你管不了,别添亂。”
越冬這話就有些重了,高千枝第一次聽她說這樣的話,不覺得惱怒,反而提起一顆心來,越冬又道:“快走。”
她便知道越冬是不想她卷入這場紛争裡,可她也不想就這樣走掉,但留下來又極有可能隻會給越冬添麻煩,她便道:“好,我走了。”
“火把都離我遠一點。”越冬從冷衣懷裡直起身來,等周圍暗了下去,又沖遲良道:“那箭,給我。”
她不認識遲良,也沒見過賀蓮舟救下的大叔,甚至她都沒有認出賀蓮舟。
遲良打量了下手裡的箭,沒走過去,而是直接抛給了冷衣。
越冬問她:“有毒沒有?”
冷衣聞了聞,道:“不知道。”
越冬被她哽住了,不知道還裝模作樣幹什麼,浪費她精神。
遲良道:“沒有毒,這是禁軍專有的箭矢。”又和侯夫人道:“安慶侯夫人可要一起見駕?”
這種事情遇上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往大了說這已經威脅到了宮城的安危。
事關陛下,皆無小事。
侯夫人的慌亂過去,臉色鎮定起來,她自然認識遲良,眼下也沒有說話的心思,隻點了下頭,又安排侍衛去告知許侯爺和許逢予。
越冬接了箭,遲良和侯夫人說句話的功夫,她已經将那箭紮進自己左肩。
許乙破音:“大小姐!”
越冬疼得臉都皺起來,但是沒叫出聲,她直直看着地面,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氣。
冷衣離她最近,也被她驚到,但是她和别人的關注點不太一樣:“他說沒毒你就信了?”
越冬滿腦門的冷汗,信不信的現在也不重要了,又問冷衣:“能拔嗎?”
冷衣觀察了下傷口,箭尖紮的不深,拔倒是能拔,就怕越冬這個小身闆撐不住。
越冬從冷衣的表情裡看到了她沒說出口的話,當即就又把箭拔了出來,血濺了侯夫人一身,侯夫人大驚:“你瘋了!”又叫人給她止血。
越冬把帶着血的箭遞給侯夫人,“沒傷到人那就是個玩笑。”
“侯夫人,你得拿着這支帶血的箭去找這座宮城的主人讨要個說法,問問天子是不是對安慶侯府不滿?要這樣在宮城之外下你的面子。”
侯夫人又氣又驚,身子止不住地發抖,連退了兩步,被侍女扶住了才沒有摔下去,她定了定神,道:“好。”
言罷當先朝着宮門口走去,她手裡拿着沾了越冬鮮血的箭,滿臉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