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雪姐妹從皇城裡出來就沒擡起過頭,像是受驚的兔子,瑟縮着,誰要是碰一下,她們就要咬人。
越冬不是很懂得如何安撫人,她清楚地知道鄭小雪姐妹心裡害怕,她們見不到鄭大雪就一直會是這樣的狀态,但是鄭大雪已經進去了。
越冬把人交給梁稚月的店掌櫃,這個店鋪裡任何一個人都要比她更會安撫人心。
皇後才拿到扳指,暫時還沒有動作,她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後,一向很穩得住,本來埋伏越冬的事情十拿九穩,誰知在這裡出了纰漏,她的境況就急轉而下,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沖動。
又過了幾日,梁稚月才回來,身邊跟着個像是得了失魂症的男子。
“他就是柳四爺。”梁稚月道。
曾經幫助過梁稚月的柳四,現在變成了這樣一副落魄模樣。
越冬從前見過他,梁稚月帶着他到繡坊裡看‘豐收’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個豐神俊朗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與現在簡直是天壤之别。
柳四聽梁稚月這樣介紹他,便道:“什麼爺不爺的?我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姑娘看得上叫我一聲老四也就是了。”
越冬沒問梁稚月柳四身上發生的事情,對于她把人帶在身邊這件事也沒有任何異議。
這家梁氏繡坊裡越來越熱鬧,梁稚月見了鄭小雪姐妹也不意外,“我到渡口的時候就知道了鄭大雪的事情,正想着她那兩個妹妹應該就在店裡了。”
又問越冬:“現如今怎麼說?”
越冬看她眼眶都是黑的,便道:“你且先休息吧,她那事情急也無用。”
梁稚月哪裡肯去,抓着越冬的手,“我在外邊聽了好多議論,一會兒說鄭大雪殺人,一會兒又說鄭家全家都被毒死了,又說是燒死了,亂七八糟聽得我心裡也跟着亂起來,到了渡幫主那兒,才得了兩句準話,說是鄭大雪被關在了刑部,人還活着。”
“她卷進了朝堂上的一樁事情裡,還要等刑部和禦史台調查的結果,潭州一來一回也要不少時間,在此之前,說什麼都沒有用。”越冬道。
梁稚月撐着眼皮:“你在這裡,怎麼會讓她被刑部帶走?”
越冬道:“我叫她去的。”
“什麼?”梁稚月吃驚,“你叫她去坐牢?”
“此時坐牢也算是一種保護。”越冬隻得說得更清楚些,“衛将軍府彈劾安慶侯府,潭州府君牽涉其中,彈劾的奏折送到皇帝手上的第二日,潭州府君帶着毒殺鄭家七口的新婦韓氏抵京,皇帝令李汝義督辦此事,李汝義将鄭大雪收押在刑部大牢裡。”
梁稚月一腦門的疑惑:“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越冬看她不問清楚了不罷休的樣子,隻得從頭開始解釋:“我們離開潭州之後不久,鄭越夏他們也跟着離開,未久,有一韓姓富人找上鄭家,欲圖通過姻親關系攀附安慶侯府,将家中女兒嫁給鄭家老四,又為孫子聘娶鄭大雪為妻。”
“好不要臉。”梁稚月道。
越冬道:“鄭大雪不肯答應這樁親事,在韓氏嫁入鄭家之後,就被關在了屋子裡,有一日家中誰也不在,那韓富人之孫就帶着人強闖進她的屋子,意圖不軌,反被鄭大雪殺死。”
梁稚月倒吸一口涼氣,口中卻稱贊:“好樣的!”竟也不覺得鄭大雪殺人不對。
“而後鄭大雪燒了鄭家,帶着兩個妹妹離開潭州,再之後,韓家眼看與鄭家結親不成已有結仇之勢,幹脆讓韓氏下毒毒殺了鄭家全家,接着又欲使金蟬脫殼之計逃離潭州,不成想計策未成,全家都被燒死。”
梁稚月拍手:“好個惡有惡報。”
越冬沒說這其中還有安慶侯府的手筆,又繼續道:“然後就是衛将軍府彈劾安慶侯府仗勢欺人包庇兇手草菅人命的奏折被送往上京,那個現任的潭州府君和安慶侯府是同族,想要謀一郡之長,竟想要和衛将軍府掰手腕,誰知卻是個孬種,被這彈劾一吓,屁滾尿流地帶着毒殺案的兇手韓氏跑到了上京。”
“正撞上我叫鄭大雪去向李汝義求解惑的那天,皇帝見事情都一起來了,就都交給了李汝義。”
“解惑?”梁稚月問,“解何惑?”
越冬道:“女子是否有拒絕以婚姻之名行買賣之實這種事情的權利。”
“答案呢?”梁稚月問。
越冬道:“李汝義說在事情結束之時,會給鄭大雪答案。”
“是以給答案的時候,也就是鄭大雪面臨判決的時候?”梁稚月道,“那要不要準備下劫牢的事情?”
越冬被她這雲淡風輕的語氣給說笑了,也不說劫牢對不對,而是問她:“你有人嗎?你知道刑部大牢的門朝哪裡開嗎?你知道鄭大雪被關在哪裡嗎?”
梁稚月道:“小蔣姑娘和麒麟他們不是劫過一次牢,還有過一次雖然沒有實施但是有完整計劃且隻差臨門一腳的經驗,我們借鑒一下總可以。”
“人。”越冬說多了話覺得嘴酸,開始惜字如金。
“買呗。”梁稚月道,“冷衣不就是你買來的,請小蔣姑娘牽個線,多買上幾個也就夠了。”
越冬不想說話,她以為冷衣是大白菜嗎?說買就能買到。
“你知道冷衣花了我多少錢嗎?”越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