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被鄭越夏抱了個滿懷,心裡卻在想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
連鄭越夏的個頭都隐隐有要超越她的可能。
她真的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再長一長,她快十六歲了,已經過了能長高最好的時候。
鄭越夏又哭又笑,鼻涕眼淚擦了越冬一身,小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越冬懷裡已經沒了他的位置,他長臂一伸把兩個姐姐都抱住。
越冬任由他們發洩了會兒情緒,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問道:“娘和爹呢?”
“在屋子裡呢。”鄭越夏和小弟拾起落在地上的東西,領着越冬往村子裡走。
他們住在靠近裡面的位置,被這個村子包圍在中間。
這個村子也姓鄭,他們作為村長的遠房親戚搬來,恰好有個位置很好的宅院,不算大,剛好夠住而已。
許乙皺着一張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安排侍衛們布防,免得這位大小姐突然帶着人跑了。
就憑越冬前幾次的動作,現在他的主要任務已經從保護她變成了找到她和防着她逃跑。
何小芝埋頭在竈台上,鄭老三正在劈竹子編竹籃,兩人都隻以為是鄭越夏姐弟歸來,頭也沒擡起來。
何小芝揚聲喊他們:“準備吃飯。”
鄭越夏姐弟都沒應聲,她才看了過來,埋怨道:“做什麼呢?叫你們吃飯,還不出聲,等着我喂你倆不成?”
她沒想到還能再見到越冬,呆愣在原地沒敢動彈,還沒出聲就先哭了起來。
從越冬離開潭州,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面,這時間太久,久到她都快覺得她似乎沒有過這麼個孩子,她的孩子早就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個雪夜裡。
她的孩子沒能熬過冬天,後來的這些事情都隻是她的幻想。
她并沒有一個叫做越冬,也越過冬天的孩子。
“娘。”越冬喊她。
“越冬……是我的孩子。”何小芝丢下鍋鏟,一邊擦手一邊朝她走來,往日裡走熟了的路上變得崎岖坎坷,不斷絆住她的手腳,阻攔她走向她的女兒。
越冬走上前去迎她,何小芝抱住越冬,更是哭個不停,“總算是見着你了。”
這時候他們都忘記了來自那位世子的威脅,沒有見到越冬的時候都可以忍,隻是一旦見到了,思念就再也無法隐藏。
“高了,也瘦了。”何小芝愛憐地撫摸着越冬的頭發,眼裡的淚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越冬笑了一下,終于有人不再打擊她的身高。
“嗯。”越冬道,“擦了眼淚,不哭了。”
何小芝胡亂抹了眼淚,招呼鄭越夏姐弟:“去端飯。”又急急道:“先等等,等我切塊臘肉,再炒個菜。”
越冬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到廚房裡去忙活,鄭老三朝越冬笑笑,跟進廚房裡去幫忙。
越冬這才有空看一眼這座宅子,不新也不舊,住他們一家人剛好,小院子裡種了株忍冬,才發出了許多嫩綠的新枝,很有生命的氣息。
正堂裡放着織布機,周圍還放着些繡了一半的繡品,是梁氏繡坊要的樣式,梁稚月的生意已經散落進上京周邊的地方,這樣的小村子裡也有人靠她吃一口飯。
鄭越夏走過來,悄聲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前不久他們才又換了住處。
因為梁小花又遇到了她,和她說了一些關于越冬的事情,緊接着那位世子就安排他們來到了這個鄭村。
“用了點時間找的。”越冬說,根據梁小花和鄭大雪姐妹遇到過他們的地方,找一找類似的位置,再叫冷衣悄悄去摸個底,自然就找到了。
若是早知道梁稚月的生意鋪得這麼開,也許會更早。
鄭越夏有些擔心:“那位世子說,我們如果敢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沒命了。”
越冬笑道:“他也這麼和我說。”
鄭越夏有些着急,但是越冬在這裡她卻又沒那麼着急。
越冬問她:“你喜歡這裡嗎?”
鄭越夏當即就搖頭:“不喜歡。”
“之前住過的地方呢?”
鄭越夏想了一下,道:“我們還是不能去到你身邊嗎?”
越冬道:“不可以。”
“那你到我們身邊來呢?”鄭越夏道。
越冬又笑了:“大約也不行。”
“我們大概還是隻能保持着之前的狀态。”越冬說,隻不過會稍微再寬松一點,不會再因為被梁小花找到而更換位置。
鄭越夏猶豫着點頭,何小芝加好了菜,高聲叫她們姐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