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揣着銀子出門,四處亂逛一陣之後,停在了一家包子鋪門口,時間不早了,買包子的人并不多。
越冬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朝着不遠處招了招手,一群小乞兒就沖到包子鋪前。
包子鋪的老闆趕他們走:“去去去,别在這兒打擾我做生意。”
越冬從熱氣騰騰的蒸籠上拿了一個肉包子遞給第一個跑過來的小孩。
那包子鋪老闆‘诶’了一聲,看越冬穿得也不十分富貴,便要開口罵她,越冬取出一塊碎銀丢給包子鋪老闆,那老闆伸手一接,再一看,頓時喜笑顔開,樂呵呵地給越冬讓了個位置。
越冬站到蒸籠後頭,給這些個小乞兒分包子,有個大的伸手去搶小的手裡的包子,越冬就看着他,他就一邊拿眼睛觑着越冬一邊把包子還回去,這個過程中但凡要是越冬移開了目光,他就要再把包子搶到手裡。
但是直到他把包子遞還給小的那個孩子,越冬也沒挪開眼神。
她給每個孩子分了一個包子之後,自己也拿了一個吃。
邊吃邊問包子鋪老闆:“上京城裡有多少家包子鋪?最好吃的是哪家?”
包子鋪老闆都快收攤了來了這麼個大主顧,心裡正高興,态度也和藹許多:“總也有二三十家,不過要說好吃,那自然是我們家的包子最好。”
他毫不臉紅地誇起自己來:“用料好,都是當年的新面,肉燥都是一早我去肉鋪現割回來剁的,更别說其他香辛料都是用的一等一的好貨。”
周圍三兩口吃完了包子的小乞丐們齊齊嘁聲,包子鋪老闆又揮手趕他們:“吃飽了就走,别在這晃悠,一股子味,讓人家以為我家鋪子不幹淨,影響我生意。”
越冬也就順勢問那些個小乞兒:“那你們說哪裡的包子好吃呢?”
包子鋪老闆急急說:“姑娘诶,你仔細他們哄你呢?我這包子個大肉多,再沒有比我做的包子更好吃的了。”他以為越冬怕是想要訂購些包子,才想要貨比三家,這姑娘看着穿得普通,出手倒是大方,便恭敬了些:“您這也嘗了,味道如何啊?可還合您的心意?”
越冬吃了兩口就沒繼續吃了,味道一般,不及何小芝包的好吃。
那個要搶别人包子的小乞丐說:“我知道哪裡的包子最好吃,春光樓的蟹黃包,做得玲珑小巧,一口一個,鮮得賽神仙。”
包子鋪老闆又伸手趕他們:“去去去,走遠點。”還揮了揮拳頭吓唬他們:“再多舌我不客氣了。”
越冬也不制止包子鋪老闆,但還是和乞兒們說話:“有那麼好吃嗎?”
小乞兒們紛紛咽着口水,小雞啄米般點着頭,包子鋪老闆不屑:“你們吃過嗎?就一個勁地說好吃!”
又和越冬道:“他們鬼着呢,姑娘可小心些,别叫他們給騙了。”
“除此之外呢?”越冬又問。
大的那個眼珠子一轉,又道:“城西也有一家,她們家做素包子,又大又白,餡兒雖是素的,卻是用小火熬了一夜的濃濃的母雞湯來拌的餡兒,那才叫一個香。”
“好。”越冬說,“那明日這個時候,我就去那兒買包子,若果真如你所說的這般好吃,我還給你們一人買一個吃,可若是不如今兒這個鋪子的好吃,我不止不給你們買,還要揍你們一頓。”
她朝冷衣站的位置揚了下下巴,這些孩子察言觀色極為厲害,什麼人好說話,什麼人不能惹,一打眼就能分辨清楚。
幾個孩子見了冷衣都老實了不少紛紛說好,越冬又拿了兩個包子走了。
包子鋪老闆還想着他臆想中的大單,跟着送了越冬兩步,繼續推銷他的包子。
小乞兒們聚在一起在越冬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越冬給了麒麟和冷衣一人一個包子,麒麟三兩口就吃完,還把越冬手裡吃了兩口就沒繼續吃的包子也一起吃了。
他和越冬道:“你要是想找人,我去找就是,招惹他們做什麼?你可别小瞧這些個孩子,能靠乞讨活這麼大的要麼奸猾異常,要麼背後有人。”
越冬疑惑:“背後有人?”
麒麟道:“人分三六九等,乞丐也分,有的乞丐一天到晚都不用出門,隻等着手底下的小乞丐乞讨了回去孝敬,還有些人喪心病狂地将小孩的手腳折斷以此騙取同情心。”
越冬扭頭去看那一直偷偷摸摸跟着沒走的小腦袋,她兩世為人,以為自己在鄭家村過的日子已經夠慘了,卻從未注意過這些即便是在上京城這樣繁華的地方都還存在的乞兒們。
他們比她的日子更要苦。
“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冷衣寒聲道,“叫他們看出你的憐惜,他們不僅不會感激,還會打蛇随棍上,榨幹你身上所有的好處,然後一隻麻袋套了你,把你賣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方去。”
“窯子嗎?”越冬說。
麒麟和冷衣都被哽住了,斷然沒有想到越冬如此口無遮攔,越冬揚唇一笑:“我們去吃蟹黃包吧,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春光樓就是前兒許嵘予和承恩公府的公子打架的地方,十分之熱鬧。
店小二給他們尋了個雅間坐下,越冬一氣兒點了二十籠蟹黃包,店小二看着她們兩個女子,欲言又止半天,終是攝于冷衣的壓迫沒有開口。
最後包子上來了,越冬隻吃了一個,就沒再動過,剩下的全叫冷衣和自己偷溜進來的麒麟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