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如約來接越冬,安慶侯府的車馬規格沒有降,許嵘予和許月觀都沒有逃避公主的宴會,他們如常地像是在參加之前每一次尋常的宴會一樣。
侯夫人朝梁稚月解釋:“公主的宴會定在近郊的莊園裡,需要早些出發。”
梁稚月表示理解,卻在看見越冬下樓的時候瞪起眼睛表達不滿,她怎麼沒穿她給準備的衣服?還是穿着那一身略有些寬大的素布衣裳,衣服上連個繡花都沒有。
這不是打她的臉嗎?她這麼大一個賣衣服的鋪子裡,幾百件漂亮衣服她不穿,她這麼潦草的就要去赴公主的宴會。
侯夫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麼,越冬就是這樣的性子,安慶侯府失勢前是這樣,失勢後也這樣,沒什麼不好。
冷衣作為侍女跟着,麒麟已經先行探路去了。
公主這個帖子下得奇怪,她隻得謹慎些。
安慶侯府的出現很是招惹了許多人的目光,侯夫人臉上帶着從容的笑意,公主還邀請了黎家的女眷,讓侯夫人不至于被冷落。
敢在安慶侯府和遲家氣盛之時站隊的人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更何況安慶侯府還沒徹底落敗呢,再說了侯夫人是黎相之女,即便往來少些,血脈親緣卻做不得假。
許月觀和許嵘予的朋友們見大人們說說笑笑地進去了,也都過來見禮。
越冬還是獨自一人。
她也不跟着許月觀走,就綴在後頭看風景。
公主設宴,承恩公府就避不開,但是今日承恩公府來的人極少,孫女們倒還齊全,孫子隻有零星幾個。
許嵘予的幾個朋友悄悄和他說:“我聽說承恩公府的那些個跳得高的男丁們都被人揍了,沒臉出來見人。”
又說:“你也是,那日何不叫上我們,何需你姐姐出手,白白壞了她的名聲。”
許嵘予糊弄着‘嗯’了兩聲,又含糊地問:“誰打的人?”
“不知道,被套了麻袋打的,前段時間他們跳得很高,承恩公在萬壽節那麼胡來,也隻有皇後訓斥了一頓,陛下什麼都沒說,怕是以為遲家沒了,你們家又受到了影響,自覺輪到了他們登場的時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做這等白日夢。
許嵘予悄悄去看越冬,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後來侍衛告訴他,他和人打架的那天越冬也在。
姐姐不會幹套人麻袋這種事情,但是越冬可不會在乎這些。
越冬見許嵘予看他,就朝他翻了個白眼順便轉開了目光,氣得許嵘予一張臉鐵青。
他的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很快就過去了。”
變聲期這種東西他們都經曆過,當初許嵘予還嘲笑他們,現在輪到了他自己,他們自然也要嘲笑他一番。
越冬沒見公主的帖子,不知道是為着什麼事情宴請,大約是什麼賞花宴之類的,越冬随便走,也無人來攔她。
冷衣卻和她說:“看似松散,實際暗處都有人盯着。你要是想幹什麼,提前和我說。”
越冬道:“我今天什麼都不幹,隻等着看公主要做什麼?”
僅憑一句批命,怎麼還就非她不可了呢?
且今回見公主她仿佛更加熱絡了幾分。
這實在是件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
張照臨從路的另一頭走過來,沿路花枝為他裝點,似乎正從畫中走出來。
冷衣微側着頭去看越冬,也不至于看這麼呆吧?美景美人是挺賞心悅目的,但是以她看來,尚且不到如癡如醉的地步。
越冬卻沒有在看張照臨,她看到的是記憶中的張照臨,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從花樹之後出現,問她是不是主人家招待不周,怎麼在這裡哭鼻子?
她本來沒哭,他一問反倒流了眼淚下來。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是即将與她定親的人,也不知道他就是招待不周的主人家。
他卻知道她是誰,還勸她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開心了就笑,難過了就哭,生氣了就罵回去,不必想那麼多。
她怎麼回答的來着?
不過是風沙迷了眼,并沒有什麼委屈。
于是張照臨也就沒有再繼續說,隻遞了張帕子給她,越冬當時沒敢接,匆匆行了個禮就走了。
成親那日掀了蓋頭就見着他那張出衆的臉,正對着她笑。
挺美好的一段記憶。
張照臨朝她道:“又見面了。”
越冬收起思緒,平靜道:“張公子。”
“你剛才在看誰?”張照臨問她,越冬的眼睛看着他,眼裡卻沒有他,她在透過他看誰呢?
越冬道:“我在看你。”
“你說謊的時候可真鎮定。”張照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