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話音剛落,滿場嘩然。
公主的沉下臉來,若非越冬的命格能破張照臨二十而亡的預言,她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這種偏遠鄉下長大的村婦。
就算是安慶侯的親生女兒,她尚且還要挑剔,更何況還是個鄉下長大的女兒。
她給她臉面,對方卻不知好歹。
竟然妄圖通過否認身份來推拒這樁婚事,這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臉面。
“你得知道你若不是安慶侯之女,安慶侯應下這樁婚事可就是欺君。”公主道,“還需慎言。”
越冬道:“若是安慶侯亦被蒙在鼓裡呢?”
公主手一緊,若越冬果然不是安慶侯之女,那麼那個能破張照臨命格的生辰八字就不是她的,娶她也就沒有了意義。
她有些為難,批命上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比現在這生辰八字更好的女兒家了。
可若越冬果然不是,她堅持娶進來隻會更加害了她的孩子。
公主不說話,底下的臣子命婦們都看向最上首,皇帝在道:“朕記得,當初是你自己承認了安慶侯之女的身份。”
皇帝指了下張庭舟,張庭舟當即出列道:“時魯國公府遲翊指控越冬為齊氏女,陛下下旨将遲翊、越冬二人關于衛将軍府大牢待查,後越冬承認自己就是安慶侯之女。”
皇帝問越冬:“你怎麼解釋?”
如果她執意要否認安慶侯之女的身份,那麼這個欺君之罪就要落實了。
越冬道:“當時安慶侯世子許逢予以我父母全家性命要挾,逼我認下這個身份,請問陛下,我能怎麼做呢?”
“我已經當着您的面明确地表達過我不是安慶侯之女的實情,您是怎麼做的呢?那個時候您受遲翊蒙蔽正在懷疑我是逃脫責罰的齊氏遺孤。”越冬道,“您要我用死亡來證明我不是安慶侯之女,也用死亡來安定您的懷疑嗎?”
衆臣都心驚地看着越冬,此刻的朝堂之上可沒有人敢這麼和皇帝陛下說話,也沒有誰敢這麼輕描淡寫的提起齊氏的舊事。
“可我本來就不是齊氏女也不是安慶侯之女,為什麼我需要付出性命才能為自己正名呢?”越冬質問。
“難道就因為我的父親和母親隻是鄉下的兩個農民,因為我們無權無勢,所以在莫名其妙被人卷入到許家和遲家的恩怨之中後,我就要去死嗎?”越冬怒問,“我一個良民,想要活下去是什麼了不得的罪行嗎?”
越冬忽然轉向李汝義:“敢問李相!律法裡有規定良民在沒有犯罪的情況下必須要死去嗎?”
李汝義不能不答:“沒有罪行的良民自然無需接受律法的審判,無罪,自然不必死。”
皇帝臉色鐵青,越冬卻毫無所懼,皇帝都要殺她了且還付諸了行動,她死裡逃生難道還要對着他畢恭畢敬不成?
一樁高高在上的婚事竟也妄想要她俯首稱臣。
誰稀罕!
今日這樣的場面,皇帝不想留下一個暴君的評價,就決計不能當庭處置了她。
至于宴畢之後,她會遭受到怎樣的報複,那已經不重要了。
既然死局已定,她就要死得明白。
至少不要再背負着安慶侯之女這個身份死去。
“若陛下能為我做主,我又何必走到今日這一步。”
衆臣看着越冬一步步自尋死路,都呐呐不敢言語,恨不得安靜得宛若不存在。
皇帝冷笑:“你的意思這倒是朕的過錯了?”
“陛下聖明。”越冬毫無感情地道。
侯夫人似乎想要起身,卻被許侯爺按住了,說了給她一個機會,就會讓她把她想要做的事情做完。
至于結果,也全都由她自己承擔。
今夜兩個‘陛下聖明’都噎得皇帝無話可說,這兩個沒有接受過大族教育的孩子是聽不出好賴話嗎?
皇後看皇帝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便道:“你一時說是,一時又說不是,反複無常叫人難以信服,又何苦将責任推給陛下?陛下日理萬機,難道還要管每一個臣子的家事嗎?這實在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皇後娘娘站着說話不腰疼,畢竟被威脅到性命的不是您。”越冬話裡有話,又道:“我一人之力如何抗衡侯府呢?還不是他們怎麼說我就隻能怎麼做。”
皇後就是威脅過她生命的其中一個,未免把越冬逼急了她胡亂攀咬,隻得閉上嘴。
皇帝問許侯爺:“你怎麼說?”
許侯爺隻管往許逢予身上推,反正他不在場,“并不知道這些事情,當時越冬關在衛将軍府的大牢裡,隻有逢予去過。”
皇帝又問張庭舟,張庭舟道:“安慶侯世子的确去過大牢,也是在他去過之後,越冬改口稱自己是安慶侯之女。”
“你沒有查證嗎?”皇帝責問張庭舟。
張庭舟道:“認女的人認為自己是對的,被認的人也承認了,微臣又能做什麼呢?”
去做那個阻攔人家全家團聚的惡人嗎?
張庭舟道:“一個女兒而已,安慶侯府若是想要養,養上十個八個的也不是什麼大事。當時也并不知道陛下要給公主之子賜婚,些許小事便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