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天過得又緊湊又危險,一刻也不得停歇,即便是夢中也怕是在不停地思考。
不過他手裡那顆藥可不能再握着了,麒麟微微一動,越冬就跟受驚的小動物似的睜開了眼睛,先檢查了一遍麒麟還活着,又看着他發了會兒呆,就再次睡了下去。
麒麟藏好了玉瓶,也恢複安靜。
越冬這天夜裡不知道醒來了多少次,每次她都覺得麒麟好似已經死了。
第一縷朝陽穿透門窗落在麒麟臉上,越冬離得近,能看清楚陽光裡飛舞的塵埃。
麒麟還活着。
張庭舟那枚藥果真有用。
鄭越夏輕輕敲門:“阿姐,醒了嗎?”
高若遊一早就走了,鄭越夏起來燒好了熱水,準備好了早飯,這才來叫越冬。
越冬應了一聲,鄭越夏又道:“可要我給你打水?”
越冬道:“我自己來。”
她活動了下身體,麒麟也睜開眼睛,越冬問:“現在能動嗎?”
麒麟點頭,越冬就彎下腰去扶他,麒麟悶哼一聲站了起來,越冬又聞到了新的血味。
越冬緊張道:“那藥沒用嗎?你怎麼又吐血了?”
麒麟覺得越冬的鼻子未免太靈了些,隻得咽下血,道:“大約是罷。”
越冬把人扶到床上去,急匆匆要往外走,麒麟拉住她:“你别往外跑。”
越冬道:“公主不會再對我出手,至少暫時不會,我不會有事的。”
麒麟道:“那個姓高的小姑娘一早就走了,過不了一會兒梁稚月就要來了,讓她幫忙去請吧,你就安安生生待在這間宅院裡。”
越冬低頭道:“跟坐牢一樣嗎?”
麒麟安撫她的情緒:“你等我好起來一點,你愛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了,好不好?”
越冬忽然想起來許逢予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她好像一直不得自由。
“好。”越冬說,她松開麒麟的手,道:“我去倒點水來,你漱漱口。”
正如麒麟所說,梁稚月來得很快,她想得周到,順路去把老大夫給接上了,老大夫一見越冬就皺起一張臉:“怎麼又是你們?”
他上前去看麒麟的傷勢,正要說教,就見麒麟目露哀求,又忍了。
梁稚月和越冬道:“給你準備了些日常用的東西,這裡原本隻準備了你一個人的用項,一下子多起來好些個人,怕是不夠。”
越冬點頭。
“行了。”梁稚月把她從屋子裡拉了出來,“你先去洗洗,再把你這一身髒衣服給換了罷,你也不閑髒得慌。”
又問:“可要我給你找兩個粗使的丫頭過來,洗洗刷刷什麼的也有人搭把手。”
何小芝聽見了,就道:“多謝梁老闆好意,這些活計我們都做得來,就不勞您破費了。”
她看着不斷搬進宅院裡的箱子和各色物件,總覺得不妥,又不知如何開口。
梁稚月去拉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堂屋裡去坐下,“論理,我該喚您一聲姨媽才對,我和越冬義結金蘭,做了姐妹,咱們就是一家人,您不必這麼客氣。”
何小芝哪裡知道這件事,梁稚月又道:“早在潭州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現今的生意也是和越冬一塊做的。”她看向搬進來那些東西,說:“這些都是越冬的份兒,您可勁使,您生她養她一場,她難道還不該好好孝敬您一番?您穩穩地坐着就是了。”
何小芝隻能一聲接一聲的應着,越冬低着頭在庭院裡洗臉,她一雙眼睛就隻管往那個昨天夜裡大殺四方的人住處瞧。
好似昨夜他們就住在了一間屋子裡。
何小芝有心說越冬兩句,可昨夜那樣的情形,若無那位俠士出手相助,他們一家人隻怕全都要死了。
她是又感激又害怕,鄭老三靠不住,越夏又還小,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越冬可都十五歲了呀,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有些事不能不告訴她,可她又不知如何開口。
此刻聽了梁稚月說的話,她反過來握住梁稚月的手,輕聲問她:“那位俠士,和我們越冬是個什麼關系?”
梁稚月有些心虛,她早前還暗示店裡的人傳過越冬和麒麟的閑話,此刻被越冬的親娘問到頭上,差點就漏了餡,又不好搪塞,隻得道:“這事得問她。”
又幫着越冬解釋:“她在上京艱難,若無此人在側,隻怕早已身首異處。”
何小芝點頭:“這我也知道。”
就說昨夜,若非有他在,越冬頭一個就逃不了。
何小芝暗暗歎了一口氣,再看越冬的情形,隻得将這樁事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