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度過的究竟是多大的危機,也不知道他們現在依舊在面對着源源不斷的危機。
隻有越冬的表現告訴他們,都已經過去了。
他們雖然會在上京住一段時間,但是等風波過去,他們就可以回去潭州,繼續開那個賣包子的鋪子,一家人還在一塊過日子。
他們并不知道危機仍然存在。
而麒麟清楚地感受到了危機。
來自越冬。
她堵着他,用手來丈量她好奇的地方。
她不是冷靜,她是瘋過頭了發癫。
麒麟蒼白的臉色青了紅紅了青,半天沒反應過來拒絕。
越冬‘啧’了兩聲,說:“還真細。”
麒麟的頭皮瞬間炸開,被一口氣嗆得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越冬臉色嚴肅起來:“你怎麼了?是不是又要吐血?”
麒麟躲她的手躲得狼狽,隻要越冬的手觸碰到他,他的腰就跟着發燙。
“你。”麒麟忍着咳嗽,“離我遠點。”
越冬不解,問:“我關心你呢。”
麒麟幹脆躺平了不去看越冬,一顆心跳得飛快,怎麼都壓不下來。
完蛋了。
麒麟閉上眼睛。
他這回真要死了。
越冬爬到矮榻上去看麒麟,卻察覺到有人進了院子,她從窗戶處看出去,小弟正撇着嘴領着賀蓮舟進來。
越冬低頭問麒麟:“你真沒事?”
麒麟‘嗯’了一聲,越冬就走了出去。
小弟滿眼都是控訴。
他在井邊逗狗,聽到敲門聲就去開門,賀蓮舟含笑看着他,問他姐姐在不在。
鄭越夏走在他後頭,見是賀蓮舟,瞬間就沉下臉來,還不等他回答賀蓮舟的問題,她就嘭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賀蓮舟一手擋住将要關上的門,說:“我奉旨而來,越冬在上京已是艱難,你該為她想一想。”
鄭越夏咬着牙和他對峙片刻,先敗下陣來,隻能松開手,她扭頭走了,小弟又出現在了賀蓮舟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賀蓮舟叫他領路,他就領路。
越冬把賀蓮舟請進堂屋,這個人被她拉進了她的生命軌迹裡,他們之間會發展到今日是她的責任。
賀蓮舟為了她完全不顧及皇帝的臉面,一再頂撞他,越冬想不到他會為她做到這種程度。
鄭越夏手裡剁着雞,眼睛瞅着賀蓮舟進去的地方,好似她剁的不是雞而是那個人。
梁小花坐在窗台上擇菜,被她的眼風波及,不由道:“那人怎麼得罪你了?你這一副要剁了他的樣子。”
鄭越夏恨聲道:“一個混蛋,其惡行罄竹難書。”
梁小花登時來了勁,“幹掉他。”
鄭越夏舉起菜刀,又放了下來,“不行。”
越冬有點扛不住賀蓮舟的眼神,她好像惹到了一個‘大麻煩’。
賀蓮舟察覺到越冬的不自在,略微收斂了些,道:“陛下要見你。”
越冬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皇帝這麼快就好了?見她做什麼?親手殺她?
越冬自己吓了自己一回,問賀蓮舟:“這就走?”
賀蓮舟點頭,“馬車我已備好。”
越冬和鄭越夏交代了一聲,就跟着賀蓮舟走了。
相隔還沒有多少日子,她再一次見到了宮牆,比之前每一次都覺得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皇帝比公主更加莫測,他是國朝的主人,沒有人可以威脅得到他。
原本召越冬進宮的旨意沒有落到賀蓮舟頭上,算是他強搶過來的,皇帝并沒有撸去他的職務。
從皇帝吐血暈倒再醒來之後,他沒有動任何一個人的職位。
隻是下旨讓公主去平息上京裡對于皇室的物議。
越冬站在太陽下,皇帝召見她,她來了,他又拿喬不見。
他是皇帝。
越冬告訴自己,都進了皇宮了,她就是皇帝案闆上的肉,他想往哪裡砍就往哪裡砍。
賀蓮舟擡頭看看天,同越冬道:“你等我。”
而後就走了。
越冬被曬得頭昏腦漲,她是喜歡太陽,但是并不喜歡這樣懲罰般站在烈日下受罪,心裡不由生出些惡心來。
權利可真是個好東西,隻要它在自己手上。
如果鄭家人沒有在上京裡,她倒是有點想在這裡發瘋,大不了一死了之。
天空上不知何時飄來一片雲,正巧将越冬遮在陰影裡。
越冬擡起頭,映入她眼睛的是一支青竹,不知是誰畫的竹子,郁郁青蔥的灑在傘面上,沒來由地叫人感覺到一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