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主動跟她相認呢。”
“她該是會怨我的吧,如果不是我讓她飄零在外,她不會身中奇毒,不會内力全失。她本來天資就不如芷兮和伊人,現下内力全失,以後大概會跟她母親一般怨恨我。”
“你沒試過怎麼會知道她會怨恨你呢。”
“那我明日就去找她相認,隻是我沒有第一時間跟她相認,現在再去總是感覺怪怪的。要不給辰兒一封書信,讓他把她帶走,辰兒也能護着她一點不是。”顧慕之抓住二師娘的手看向她的眼睛裡,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必問過我。”
“那日我也是鬼迷心竅了,想着帶她上路也是累贅,居然想要要了她的命。我是怨她母親,連帶着也怨上了她。顧府被火海吞噬後,我一直以為她不在了,直到我偶然在遠騁身邊看到了她,看到她笑得開心,我想她大概是幸福的。”顧慕之說着說着就眼眶濕潤。
“看到她如今活着便好。”顧慕之低下頭,在缪錦身邊坐下。
“我當年故意送那麼個破綻給南幽皇帝的确是因為對朝堂厭倦了,但是的确是對不起顧府那一家子人。”
顧蒹葭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寒意包裹了自己。他露出的那個破綻設的那個局葬送了漼家将軍的命。最重要的是他曾經在逃生前想要自己的命。顧蒹葭一邊傷神走路跌跌撞撞,一邊在思索現下該怎麼辦。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顧芷兮的房間門口。
“阿姐,是你嗎?”顧芷兮從裡面打開房門。
她還在猶豫就被顧芷兮拉進了房間裡。
“我有點睡不着。”顧蒹葭低聲說道,底氣不足。好在顧芷兮并未注意太多。
“剛好我也有點睡不着,我們聊聊天吧。”顧芷兮握住顧蒹葭的手,二人在桌邊坐下。
顧蒹葭看着顧芷兮如此單純的樣子着實有點羨慕,這大概就是被呵護着長大的樣子,可惜自己永遠都做不了她。
“阿姐,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芷兮,二師父為什麼總是戴着面具,他到底是誰?”顧蒹葭看着顧芷兮,滿臉期盼地繼續說道:“那日我聽你喊他大伯父,他當真是父親嗎?”顧蒹葭說着就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知為何提到父親二字,顧蒹葭的鼻子就忍不住酸了起來。她也曾經騎在父親的脖子上撒嬌,以前父親是偏愛自己多點的吧,為何現在在他眼裡,自己的資質卻是不佳,明明以前他說過自己的練武天賦很好,這曾經也算是她努力的一部分動力。
“阿姐,你都聽到啦。”
“我想要跟他相認。”顧蒹葭艱難地違心地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這幾天我看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直愁眉不展,估計也是在發愁怎麼跟你相認,如果你主動開口,他們就不會那麼為難。”
“嗯。二師娘她是哪裡人?我想多了解她一點,日後相處也能容易一些。”顧蒹葭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是面上卻是一副期待的樣子。
憑什麼是自己先低頭呢,就因為自己是晚輩嗎?可是她偏要他們都不如意。
顧蒹葭把顧芷兮哄睡着,就去馬廄遷出自己的馬匹,靜悄悄地下山。到了山底,她又看了一眼整個百鳳山,然後毫不猶豫策馬離開。往西玄的方向而去,原來她叫缪錦,原來她是西玄人,她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兒子。
沒人愛自己,憑什麼你們能被愛。
就在顧蒹葭離開百鳳山的同時,北冥國發生了改朝換代的大事件,皇帝駕崩,新帝登基,攝政王還是那個攝政王,原來的皇後墨朱聃升級為太後。朝中勢力錯綜複雜,驚心動魄。
顧蒹葭在馬上颠簸了數日,風餐露宿,終究是為了銀子折了腰。當再次醒來,準确來說顧蒹葭是被凍醒的。顧蒹葭隻感覺到周身的黑暗,還有低低的嗚咽聲。她伸手亂摸,摸到一段柔軟的手臂,很快對方驚叫一聲甩開了她。顧蒹葭也受驚收回了手,隻是真的好冷,雙手摩挲起來,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心裡暗暗後悔,怎麼下山的時候沒有多帶點銀子,騎行數日盤纏就用光了,本來打算乞讨前行,沒曾想正好碰上天災,全是難民。百鳳山在南幽國的東南角正好靠着東靖,顧蒹葭本來一路向西就能到達西玄。如果盤纏夠的話,如果沒有遇上難民群的話,估計現在自己已經到了西玄境内了。
呼呼的風聲刺激着顧蒹葭的耳朵,感覺更加冷了。顧蒹葭心想如果這麼凍死着實不太有出息。
“我不想死。”不遠處有個微弱的聲音響起:“軍爺,我願意。”
刺啦一聲,一陣強光照得顧蒹葭睜不開眼睛。
“早如此何必受這苦呢。”一個兵士拉開了布簾繼續說道:“你們還有誰願意伺候軍爺的,一并出來。”
顧蒹葭好不容易适應了這光亮,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了周邊的場景。原來她被跟一群婦人關在一起,這是一個巨大的囚籠,四面透風,剛剛囚籠上罩了黑布,密密實實的不透光但是透風。此時正被一個胡子拉碴的兵士掀開一角。
“我也願意。”接着有幾個聲音響起。陸陸續續走了差不多一半女子。剩下還有十來個女子,她們都或蹲或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趁着十來個女子往外走的空隙,顧蒹葭更加适應了這光亮,仔細打量起身邊的人。她們都穿着樸素甚至有點破爛,有的是婦人,有的十七八歲,有的才十三四歲。她能理解兵士口中的伺候軍爺是什麼意思,莫名心中一陣惡心。隻是現下不是自己逞英雄的時候,況且自己也沒有逞英雄的心境。顧蒹葭幹脆閉上眼睛往角落裡挪了挪,繼續感受刺骨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