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地牢内,顧蒹葭和漼錯相對而坐。這間地牢被改裝過,不似一般的地牢陰暗潮濕。
“你可真是長大了,前一秒還在溫存,下一秒就刀劍相向。我這脖頸差點保不住。”漼錯說着摸了摸自己包着的脖頸。
“對不住了。青城現下是什麼情況?”顧蒹葭舉起茶杯跟漼錯手中的茶杯碰了碰。
“現在被一幫叛匪控制了。你母親跟着朱槿投靠了叛匪,性命無虞。”漼錯撿着重要的說。
“嗯。”顧蒹葭喝了口茶,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着,陷入沉思,漼錯站起來背對着顧蒹葭看向頭頂的窗戶。
“重要的将領我留給你如何?”漼錯率先打破沉默。
“阿錯,他們都是赤膽忠心。”漼錯回頭看了一眼顧蒹葭,顧蒹葭也停止了手上敲桌面的動作。
“葛丹恢複了些許神智,或許毒藥是有效的,或許還有别的捷徑。他們是你的兵,當年漼伯伯以身殉城的美名該得到延續。過兩日我會離開雲城去青城談判,那是你們的時機。”
“美名都是虛名,我不在乎,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少點生靈塗炭,那些身後名不重要。”漼錯重新坐下握住顧蒹葭的手,堅定地說道。
“阿錯,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情。”顧蒹葭壓低聲音說道。她努力地想要撿些輕松的話題來緩和氣氛,但是鼻間莫名發酸,她覺得自己可恥。她不敢告訴面前這個赤誠的人,她的父親還活着。
“阿緣,如果東靖的防線破了,你認為雲城能抵抗到幾時。生死存亡之際,他們上位者還跟狗一般在圈自己的地盤,寒了将士們的心。誰上位與我何幹,我們在戰場拼死拼活也不過是為了守護一方百姓罷了。憑什麼邊境的百姓就要成為他們圈地盤的犧牲品。”漼錯說着眼眶就紅了,甩開顧蒹葭的手,站起來背過身。
“父親當年是心甘情願為了一城百姓殉身,你不必心存愧疚。”漼錯說完,二人之間就陷入一陣沉默。
顧蒹葭的眼睑垂了下來,遮住了自己的情緒。
“阿錯,最近我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都要說與你聽。當年的布防圖是我洩露出去的。嶽林當時名義上是副将,但是并不得我父親的重用,他是監軍,是殷家的監軍。我父親很是防備他。隻有我沒有防備他,我給了他可趁之機。”顧蒹葭說着哽咽起來:“當時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但是應該是我洩密了。”
當初顧蒹葭對自己的父親頗有怨恨,怨他把自己丢給祖母,受盡欺辱。加上叔父、舅舅和母親對父親都頗有微詞,顧蒹葭不分青紅皂白地跟着他們诋毀自己的父親。自己心裡最怨恨的應該是父親時常感歎為何她不是個男孩子,她很努力練劍,很努力讀書,卻得不到他一句贊賞。你要是男孩子該多好。這樣的話聽在當時的顧蒹葭耳朵裡是緻命的。她覺得自己的父親不認可自己,她那可悲的自尊不允許這樣。她一邊怨恨着自己的父親,一邊渴望着父親的贊賞,難得片刻溫情時刻也已經在腦海裡模糊不清了。當時的她,在祖母的磋磨下是異常自卑且敏感的,她不要父親的同情,她想要父親的認可,那麼努力練劍,逼迫自己讀書隻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
接下來兩日顧蒹葭日日噩夢纏身,睡眠不怎麼好,心裡也是突突地跳,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兩日後,顧蒹葭一人一馬來到了青城城腳。
“城下何人?”守城小卒站在城牆上看向來人。
“顧蒹葭,請求見城主一面,商議要事。”顧蒹葭感覺喉嚨有什麼卡住一般,及其不自然地說道。現在所謂的城主畢竟是叛匪,自己卻要很客氣地跟對方談判,想想都覺得憋屈,但是又别無他法。
“請小哥代為通傳。”顧蒹葭雙手抱拳說道。
“沒聽說過,城主不見外人。”守城小卒不耐煩地說道。
“啊,姐姐。”小卒身旁另一個身量高點的小卒眯着眼睛似乎想要努力看清來人,想到自己在守城,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麼,二牛,你認識她,可别是什麼奸細。”剛剛不耐煩的小卒輕聲對着二牛說道,邊說還邊看了别人,生怕别人聽到他們說話一般。
“不是,她就算是奸細也不可能是壞人,三年前就是這個姐姐進城救了我們。她進城不久所有人都被放了出來。”二牛像是努力回憶一般。
“那我去通報給将軍。”說完小卒就匆匆下了城樓往城主府奔去,在城主府大門被攔了下來。
“大風,不好好守城門,跑來這邊幹什麼。”守門的小卒剛好是大風以前的鄰居,對他客氣了幾分。
“三年前的救命恩人出現了,正在城門口等着呢,還是個美人。”大風說完露出一副“你懂的”的樣子的微笑。
“你在說夢話呢吧,什麼救命恩人,什麼美人。”
“我們将軍一表人才跟城下的美人真是絕配。”
“不會是蛇蠍美人吧。這種事情你少摻和,别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守門小卒謹慎地勸道。
大風有點猶豫。剛好城主的軍師出門看到了大風,他對大風有幾分印象,跟那個二牛似乎關系不錯。至于自己為什麼會關注二牛,隻是他說話比較中聽,拍得一手好馬屁。
“你怎麼沒跟二牛一起守城,跑這兒躲懶來了?”軍師說着就去敲了敲大風的腦袋。
“大人,城門外來了個美人,大人要不要去看看。”大風哎喲一聲摸了摸腦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