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必明說,我自明白。
看破不說破。點到為止,是他在對我手下留情,望我安分。
可是,他又是如何看穿我潛藏在心湖深處的秘密的呢?難道是我妝匣底下那張皇帝的畫像被他發現了?
那張畫,我每一處都盡力落筆精美,唯獨面容是空白的……
見我對他有些懼色,劉清慰才恢複往素的柔情,面容無害地将我摟過懷裡溫聲哄着,喃喃地說愛我。
我麻木不動,任他抱着吻着。許久才恢複鎮靜,伸出手纏繞在他俊美的頸項,開始回應他的吻。
吻得比他更忘情,比他更熱烈,表達我會安分,我投誠于他,從身體到靈魂。
我是愛劉清慰的,無論外貌,家世,品行,他都有異于常人的優秀。而且,我承認我食髓知味了。他雖出身清貴,但是從小習武(據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體弱多病,所以家人為他尋了為武術宗師),身材健碩精美,簡直人間尤物。
可是……罷了…
......
天空瓦藍如洗,日子晴好明朗。一排大雁劃過碧空,飛離古韻都城。
耳邊傳來街道繁華喧鬧的聲響,娘親與我并坐在馬車上絮叨最近的生活瑣碎。說着說着她突然說起海媛珠:“上次你海家表妹來探我,說想要拜讀你之前寫的詩,我便去了你房中拿了幾卷你留在家的字畫給她帶回了家借閱。”
“娘親,未經我許可怎麼能讓她拿走我的筆墨?” 縱使我平時總是一派敦厚大方的樣子,也無法在這件事情上忍讓。
娘親見素來溫和的我面上微愠,到底心虛:“哎呀,你表妹撒嬌得厲害,我一時沒忍住心軟,就點頭讓她将你的筆墨拿了回家。”
“娘親,不是逢春小肚雞腸,你也知媛珠的個性,賣乖弄俏,平日裡何時見她讀過書?”
我對海媛珠并無好感,這姑娘從小好行小惠,小黠大癡,突然借我的筆墨,總覺得非奸即盜。
到了海府,姨母與表妹早早就出來相迎。今日擺的是小宴,隻有姨母娘家的幾個姐妹相聚。我食之無味,飯後跟着海媛珠去了她的小院兒,隻讓她還我筆墨。
“姐姐,你送我可好?讓我帶進宮嘛~”她那套撒嬌撒癡對我并不奏效。
“你表姐夫也想看,他滿腹經綸,也許能幫我指點一二。你還是歸還于我吧。”帶進宮?我怕她将我的東西東抄西襲,占為己有。
“既然姐姐不送我,那我買總可以了吧?上次我祖父送了我一對南海紫蛟珠,可名貴了。我祖父那麼疼愛我,而我又那麼寬厚待你,幾張畫卷跟我的紫蛟珠比起來,你可賺大了呀。” 她驕傲賣俏,眼裡有一絲“我祖父可是三品大官,你别不識擡舉”的“善意”提醒。
“紫蛟珠是很名貴,我也受用不起。但是我已與你表姐夫做好約定今晚讓他品鑒指點,不能言而無信。”
見我軟硬不吃,她才憤憤然:“哼,反正有些詞句我早就抄寫下來了,你要拿走便拿走吧。”
“媛珠妹妹,戰國《莊子》有言,猴子搏矢。望你珍重。”我深深一笑,從她丫鬟那兒接過自己的畫卷。
“什麼猴子?”海媛珠不知這個成語的含義,羞惱着甩袖離開。
......
最近夜風蕭瑟,月華如練。窸窸窣窣的竹林落葉聲為秋天增加了幾筆涼意。
劉清慰在桌案上攤開了我作的畫卷。上面畫着日落月升時的渡口,收網歸家的漁人,渡河後細數銅闆的船夫,以及正邁腿朝着楚館秦樓奔去的補丁書生...除此之外,便還有一首題詩與印章。
他坦言道:“彼時你的畫技雖不算有多精妙,但上頭的題詞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