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樓内,鸨媽讨好又為難地笑着對宗越道:“世子,二十兩金實在太少了些,安娘美貌就算不能與曹姬相比,那也是我們這裡數二數三的,雖然現在有了身孕,但二十兩金,您也太輕賤她了。”
宗越沒耐心與她周旋,“不放算了,叫安娘過來伺候。”
就要拿回金餅,被鸨媽眼疾手快搶了去。
“世子,有話好商量嘛。”鸨媽笑嘻嘻地說。
安娘已經懷有身孕,肯定不能留在樓裡伺候人了,有宗越照護,鸨媽也絕沒膽子讓安娘落胎。這般情況下,自是越早打發了越好。
“安娘這一胎說不定是個大胖小子呢,世子您就再加點,少說不得八十兩?”鸨媽锲而不舍地讨價。
宗越眉頭已經皺起,抿直的唇角壓制着不耐煩,啪的又扔下一個二十兩的金餅,說話的語氣裡耐心已經耗盡,“四十兩,不放就罷。”
鸨媽自也清楚宗越的脾氣,怕再拉鋸下去真惹惱了人,遂收了錢,正要将安娘的身契交給宗越。
顔九最煩的對家,梁希仁來了。
“宗世子,又買人呢?”梁希仁面露嘲笑,瞥了眼鸨媽手中的身契,待要拿過去細看,被宗越奪了去。
“關你何事。”宗越折了書契收好,命人去接安娘下來。
梁希仁對鸨媽道:“他買人出多少錢,我出雙倍!”
鸨媽立即喜笑顔開,又有了膽子和宗越讨價:“世子,您再加點兒?”
“滾蛋。”宗越冷着臉,淡淡地罵了句。
“宗世子,你怎麼能仗勢欺人,強買強賣呢?”
梁希仁瞧見安娘下了樓,猜到宗越應不是真正買主,故意橫加阻攔,一揮手示意幾個近随擋住去路。
又瞧了眼安娘的肚子,臉上的笑都變了猥瑣,“宗世子,你要替我養子嗎?”
梁希仁狠辣無情,安娘最怕和他扯上關系,忙辯解:“梁公子,請您莫要亂說,這孩子不是您的,是……是宗世子的。”
“無恥鸨兒,憑你也敢跟我頂嘴!伺候我的時候可沒少……”
不等他說出更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宗越迎頭給了他一拳,打得人一個踉跄跌在地上。梁希仁力不敵宗越,不敢和他硬碰硬,罵罵咧咧呼喚近随一擁而上。
“給我打,打不死就成,殘了算我的!還有那鸨兒,把她肚子裡的野種給我拿掉!”梁希仁氣急敗壞地躲在近随身後大叫大嚷。
廳室裡一片混亂,雙方打得不可開交,但宗越有備而來,帶的都是人高馬大的昆侖奴,不一會兒就将梁家奴仆打的落花流水,癱倒了一片,梁希仁畏畏縮縮躲在幾個受傷的奴仆後面,隻敢叫罵,不敢往前了。
宗越沒再與他糾纏,命人簇擁圍護着安娘離了胡玉樓。
行至門口,在圍觀的人群裡看見一個帶着渾脫帽、圍着厚實風領的人影。
雖然她有意用風領遮住了大半個臉龐,隻露了一雙眼睛,宗越還是一眼認出她來。
“誰叫你來這裡?”他又皺起眉,目光立刻現出震懾的兇意,盯得羅婉周遭的男子忙不疊避開去。
羅婉也後悔來了此處。
悔不該一時生了錯念,竟想着來勸一勸他不要胡作非為。
那倡妾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且瞧他方才不由分說打人的兇戾模樣,該是鐵了心要護下那倡妾和孩子。
羅婉自知比不過有孕的倡妾,也勸不住宗越,遂識趣地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馬上回去!”他盯着羅婉命令,一揮手招來兩個身強體壯的昆侖奴,要他們護送。
羅婉乖巧柔順地颔首,出了人群。
···
此後兩三日,宗越都沒再回侯府,他有了外室子一事卻在府中上下傳開了。
宗越先是假傳安豐侯命令,私自挪用錢财平了羅氏鋪面的舊賬,又支取了二百兩金,夏氏對此本來惱火得很,聽說外室子一事,反倒氣消了不少。
安豐侯卻氣壞了,罵道:“防不勝防,防不勝防!最後還是叫他先鬧出一個庶生子來!還是個倡妾!那個廢物,那孩子是他的嗎他就認!”
夏氏一面給安豐侯順氣,一面柔聲勸着:“侯爺,瞧你說的什麼話,咱家元郎就那麼傻,會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他的?”
“侯爺,事已至此,您也别怪元郎了,我瞧元郎對那對母子很用心,與其讓他養在外面,不如,納到家裡算了?左右元郎已經娶妻,納幾個妾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要家族和睦,不寵妾滅妻就行了。”
夏氏又是遞茶又是捏肩捶背,哄得安豐侯情緒平複了些,就勢坐在他腿上,攀着他脖頸繼續哄說:“我瞧阿婉也不得元郎的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子嗣呢,不如等這倡妾産下孩子,就認到阿婉膝下,讓阿婉好生教導。”
瞧着安豐侯仍是不願答允,夏氏軟聲道:“侯爺,您馬上要做阿翁了,那孩子到底是宗家血脈,您能放任他讓一個倡妾養着麼?交給阿婉養,最合适不過,您放心,阿婉那裡我來說,阿婉素來知書達禮,一定不會忤逆您的。”
“木已成舟,這兩個姬妾就容元郎納了吧,以後讓阿婉好好約束他,人說成家立業,元郎有妻有妾有子,家已成,下一步自然就該立業了,侯爺您也可以松口氣,學着别人含饴弄孫了不是?”
夏氏嬌笑着撥了撥安豐侯的胡須,見他目色染濁,故意又坐在他腿上輕輕扭了扭身子。
夏氏生的嬌媚,挑逗人的手段也極高明,安豐侯正當壯年,不免壓制不住起了反應,提着人就往榻上去。
“侯爺,不許生氣了,元郎的事……就……這麼……定了。”
“都依你。”安豐侯的聲音變了粗重。
···
得了安豐侯允準,夏氏命人去喚羅婉來。
宗孟芙不滿:“阿娘,你那麼上趕着做什麼,我瞧阿兄一點也不傻,還知道把羅氏鋪面的窟窿給填了,羅氏那鋪子提不出二百兩金麼,阿兄還故意從咱家鋪子上提,擺明了隻進不出。他納了妾進來,不還得咱家花錢養着,真不明白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你個笨丫頭,到出嫁的年紀了,心思還這麼直,到你婆家了,怎麼馭夫,怎麼馭下?”夏氏冷着聲斥道。
一旁的陳嬷嬷忙解釋:“二姑娘,這你就不懂了,世子在外頭養人也不少花錢呢,這一回就支取了二百兩金,過一陣子肯定還要支取,他那外室畢竟有了身孕,侯爺嘴裡罵着不稀罕,到底是長孫,也不能由着人苛待,這錢咱們還得照拿。但是把人納進家裡來,交給少夫人安置,總歸不能像在外面揮金如土,世子若覺虧待了他那婢妾,也該去找少夫人的不是,和咱們扯不上關系。”
陳嬷嬷特意走近幾步,壓低聲音:“再者說,少夫人明知咱家世子風流不服管教,還敢嫁過來,可不是一般人物,世子房裡多幾個婢妾,以後,可有熱鬧看呢。”
才說罷,婢子禀說少夫人來了,夏氏對宗孟芙道:“你留下,好好聽着些,别以後到了婆家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