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句句吐出口氣。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有錢人和普通人的差距。
不是這個園子多麼大而豪華,而是花了一兩個億、裝修這麼好的園子全部讓别人随意住着,又純粹為了讓人陪老太太産生各種額外開銷……
要是老太太隻找一兩個保姆能省很多錢的。
陳句句不禁笑笑,踢踢自己眼前的小石頭:這簡直就是自己窮人的想法。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陳句句洗完了澡換好了衣服,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晾頭發。
一隻手搭在長椅上,把長發全的堆在長椅後,陳句句臉埋在胳膊上想事情,忽地,頭發被輕微地扯了扯。
擡頭,撞入徐日旸的眼眸。
……怎麼哪都有他啊。
不對。
這是人家家裡。
陳句句連忙正襟危坐:“幹嘛?”
“你趴在這幹嘛,守湖?”
“……晾頭發。"
“沒吹風機嗎?”
“沒有。”陳句句老實。不好跟樓下女孩借,又不想麻煩堂姐。
“你怎麼那麼奇葩?”
“什麼?”
“名字叫陳句句,剛來第一天還打把碧綠的傘,跟朵毒蘑菇一樣。”
“……”陳句句終于不忿,打綠色的傘也招他惹他了?又說她是災星,又說她是毒蘑菇,“……不是那個巨巨,是句号的句!”
“哦?”
“我爸爸喜歡‘句’這個字,本來以為是個男孩,取名叫陳句。誰知道生下來是個女孩,陳句不好聽,就多加了一個叫陳句句。”誰知道以後同音的“巨巨”兩個字會火遍大江南北啊。
陳句句也是無語了,上初中時,就免不了被嘲諷為“巨巨”了。
天天被叫着。
“是嗎?”徐日旸倒是覺得好玩似的笑了聲。
“那個。”陳句句抿抿唇。
“什麼?”徐日旸随手撿了個石頭往湖水裡面抛,水漂都打起來了,她還不吭聲,“有話說話,别吞吞吐吐。”
“……”陳句句仰起臉,認真問他,“你不太喜歡有人在你家裡長住嗎?”
“你要是不希望我住的話,我可以回去的。”陳句句抿抿唇。她懷疑堂姐就是故意沒跟人家說清楚,仔細想起來,帶自己去見老太太那天說的也是“住幾天”,打着老太太不會注意。
所以自己跟人家也沒什麼區别,都是來蹭吃蹭喝的。陳句句手搭在長椅上忍不住扣了扣。
這園子的情況複雜。
堂姐也不像那個林阿姨,被老太太看得很重。
堂姐夫是很小的時候被老太太養過一陣,有感情,又因為堂姐生孩子才讓他們一家過來的。
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林阿姨顯然有點不太滿意堂姐沒打招呼,帶人過來,占了一間屋子,搞得她孫子沒地方住,怪不得衛生巾那次那樣大驚小怪呢。
陳句句在這裡白吃白喝,自己住得不舒服,也有點擔心給堂姐惹麻煩。
徐日旸視線落在她低垂的臉上,睫毛微微翕動,她個頭小小的,人也顯得特别乖,像隻小寵物。他眼神一轉,又觀察到她扣椅子的動作,出聲:“我趕你走了嗎?”
“沒有。”
“那你就住着。那些跟我們家毫無關系的人都住得理直氣壯的,你這種沾親帶故的還走,傻不傻?”他斜下身,往水裡打水漂,“我不讨厭親戚來住,但我最讨厭厚顔無恥的,窮相畢現。”
窮相畢現?雖然他大概率說的是那個林阿姨,可陳句句還是有種被掃射到的感覺。
畢竟她是夏天連空調都舍不得開的人,還一直在這算林家園這麼多人晚上都開空調一個月得多少電費?
“……”
“怎麼,我覺得我在說你?”徐日旸看出來了。
“沒有。”陳句句臉皮薄的回應了一句,有點微紅。她知道他說的不是自己。
“今天下午的事,你看到了?”
陳句句擡眸,沒想到他突然提這個,小心翼翼:“我——”
“說你有沒有看到?”
“看到了。”陳句句真怕他兇人,“你是讓我保密,别說出去嗎?”
徐日旸扯扯嘴角,眼神流露出一種你在搞笑的意味:“你說說這個園子裡我怕誰?你能跟誰告狀能治得了我?我怕什麼?”
陳句句傻眼:那,跟她說這件事做什麼?
徐日旸仔細打量她,又問:“你該不會是上課都不敢舉手問老師那種吧?”
“不是!”陳句句否認。
她才不會上課不敢問老師呢,她經常問老師問題的,隻不過都是在課後。
“我走是因為這裡好多蚊子。”陳句句說着像模像樣打自己胳膊,“湖邊蚊子很多。”
“那怎麼不叮我?”
她怎麼知道蚊子怎麼不叮他啊,她蹙蹙眉,嘀咕了一句。
“什麼?”徐日旸說,“大聲點。”
陳句句擡頭,直視他:“我說我不是蚊子,怎麼知道為什麼不叮你。”
“……”徐日旸凝視她兩秒,忽地樂了。
“?”陳句句疑惑,“……那我可以走了吧。”
“你走還需要我批準?沒長腳?”
怎麼這麼兇啊,陳句句腹诽,這不是禮貌問題嗎?不過他說走,反正她就肯定立刻走了。
徐日旸凝視她的背影,本來以為又是一個來蹭吃蹭喝的,沒想到這麼……膽小。
簡直像隻家養的、沒脾氣的寵物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