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氣。”徐日旸直白地說,“這種人不打他一頓不舒服。”
“……”
“但是他自己有問題,跟你打他這件事沒有關系啊?”陳句句還是糊塗,這個司機懂得轉頭就報警要錢,聽起來也不是好糊弄的類型,“他是用他不告你這件事,換你不告他嗎?”
徐日旸用着一種她很天真的眼神望着她:“這麼說。就算我家不在這,把我放出來也隻是一個電話的事情,你明白嗎?”
陳句句這會兒才有點明白了。
事情原來不是她想的那樣,而是徐日旸有關系,對方告不動也不敢告了,而徐日旸依然準備弄他。
雖然這樣事情解決了,可她還是心下哪裡不對。
徐日旸走過來,捏捏她的臉:“所以不用擔心了。”
陳句句擡頭:“但你還是可以不打他的。”
“憑什麼不打他?”徐日旸垂眸反問,“他都一年多了,你們有辦法解決嗎?是能抓他進局子還是怎麼?是把他發給你的黃圖截圖保存去警察局報案,能判他幾天,能禁止他騷擾你,還是禁止他報複你?還是等别人真出事了再去告他一個□□?劃算嗎?他現在還隻是猥亵騷擾,一直沒人反抗,遲早膽子要變大的。”
語氣擲地有聲。
事是這麼說沒錯。
騷擾猥亵本來就判不了多久,還不好找證據,再者這邊都是初高中生,女生都不傾向于自己的事鬧得所有人都知道。
憑心而論,陳句句自己被騷擾了也不會做什麼,都沒有告訴父母。
報案這種事曠日持久,聽說去警局就要好幾趟,再加上找律師等庭審,費時費力還經常被勸和解,外加她們都還要面臨中考和高考問題,不是有心力和财力又格外堅持的家庭真的撐不住。
那個司機也精明,國際學校的女生沒怎麼騷擾,倒光是騷擾三中和七中衣着普通又内向的女生。
陳句句也沒辦法反駁徐日旸。
徐日旸說:“行了。事情都解決了。你别管。”
第二天徐日旸就去上課了。
瞬間,他成了口口相傳的英雄,附近三個學校徹徹底底的風雲人物。
這個故事很童話很美好很懲奸除惡,尤其幫附近被猥瑣男司機騷擾過的女生都狠狠出了口惡氣。
有個女生這時候才爆出,曾經被這個司機按在後座位親了臉一口,惡心了足足一個星期,到現在想起都犯惡心。
可陳句句坐在書桌前,手裡來回捏着橡皮擦,依然覺得哪裡不對。
首先,法律懲罰猥亵犯很麻煩,但徐日旸有錢找律師耗這件事,如果他真的想解決,是可以用法律解決的。
再者,這是徐日旸。普通男生萬一效仿是很麻煩的,高中生父母不會希望自己孩子沾上案底,這種主動設局毆打對方,對方所有證據齊全,家長很容易被獅子大開口,那個司機估計最開始也是這麼打算的,聽說報警前還故意把自己傷情弄重了。
三來,徐日旸雖然轉學,每天參加各種活動,顯得無所事事,是因為他們家不怎麼在意他學校課程而已,他爸爸是有意培養他以後去接管公司,從小就讓他學經濟,還有私教,以後也是打算出國讀經管。陳句句第一天去徐家園,徐日旸臉上蓋的就是《國富論》。
不知道徐日旸學得怎麼樣,可他如果未來打算接班的話,要注意形象問題。
現在仇富很嚴重,這會兒是“見義勇為”,以後被翻出來就是“仗勢欺人”。
而且他确實也私底下運用了一些……“關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想得這麼遠,也許因為她生活得很現實,不能行差踏錯,才格外謹慎,瞻前顧後。
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現實還是天真。
徐日旸用他家裡權勢找關系去解決的這種行為,令她覺得不公平。
可悖論的是,徐日旸要是沒有關系,從法律角度,他跟那群男生又還真能徹底被那個司機訛上,也很難解決她們這些平民女孩被騷擾猥亵的問題。
陳句句左右來回捏着橡皮擦。
如果徐日旸教訓對方之前告訴陳句句,她一定會反對的。
就不應該做這件事。
這件事本質也算因她而起,徐日旸做這麼大的事卻絲毫沒有提前告訴她,更别說征詢任何她的想法,連結果她都是從别人那裡聽到。
此時此刻,她也沒什麼愉悅感。
陳句句正捏着。
另一邊,不知道那麼多詳情的幾個女生反而能夠開心地讨論。
“好爽,那個垃圾男司機,早應該被懲治了。”
“我之前打車也不小心打到過他的,我就一直看他從後視鏡瞥我,我就一路給我爸打電話。跟他撒謊說我爸是警察。”
“徐日旸真的是英雄,又很帥。聽說他們埋伏好久了,把那個男的打得跟豬頭一樣。”
“他是周心文的男朋友嗎?”
“啥?”
“聽說他問到周心文前幾個星期被騷擾過之後,就去組人教訓對方了,還老看到他在咱們學校門口等人,反正聽說他有女朋友,還是我們學校的。”
“不會是周心文吧?”
“可周心文不是跟楚楊一塊兒嗎?成天出雙入對的。”
“沒。他們沒在一起。”
“什麼?”
恰好,楚楊從門口走進來,幾個女生頓時噤聲。
他是來拿回自己借給人抄的筆記的。
楚楊最近很安靜話很少,拿完筆記就離開了。
等他離開,那個女生壓低嗓音,以一種秘密你們不要說出去哦的口吻:“楚楊前段時間跟周心文表白,被拒了。”
“為什麼?他們不是天天出雙入對的嗎?”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陳句句微怔:怎麼會?楚楊跟周心文之前看起來一直不都挺好的嗎?
隔兩秒,來了微信。
徐日旸:今天聚餐,要不要來見見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