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的嘴裡，冰淇淋的甜膩順着喉嚨滑落：“外婆還給我講了她年輕時的發生的事。我都不敢信……”

“嗯。”趙子珩含糊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她是被綁着送進我外公洞房的，那個時候她才19歲。她家裡是當地的書香門第，母親還是當地聞名的美人。外公家是當地的大地主，他是家裡的小兒子，聽說上面還有十多個姐姐，那個時候外公家已經快被他伯父抽鴉片敗光了。外婆家裡也不景氣，那個時候的大家族都開始落寞了。兩個家族都想靠彼此支撐，就決定了外婆和外公的婚事。”

喬希覺得自己說得有點矯情，但趙子珩并無不耐。

喬希放下心來，繼續說：“當時外婆還在女校讀書，接到家裡的信說母親病重就匆匆回去了，沒想到迎親的轎子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她不想嫁，就一直哭鬧，最後被綁着送了過去。儀式都沒有，就直接送進了洞房。”

“啊！”趙子珩勺子裡的一塊冰淇淋掉在了地上，“沒事，你繼續，然後呢？”

喬希從包裡摸出一張紙巾，遞給趙子珩：“那個時候我外公剛打完仗回來，匆匆結了婚就回了部隊，便留下外婆一個人照料整個家族，19歲的小姑娘，突然要撐起幾十口人的家族可以想象有多難……”

趙子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喬希并沒有注意到趙子珩的動作，自顧自地繼續說：“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5年，直到家族徹底分崩離析，外公把外婆接去了部隊。其實兩夫妻根本就不熟，但日子還得過。那個年代的夫妻大部分都是那樣吧，沒有感情基礎，但幾十年也這樣過去了……”

“趙子珩，”喬希突然喊趙子珩，卻仍然看着籃球場上的人群，“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悲哀？她沒有選擇的權利，沒有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趙子珩看向喬希，女孩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麼答案：“也有幸福的時候吧，比如做你的外婆。”

趙子珩這時已經吃完了手裡的冰淇淋，把空杯随手放在一邊：

“我記得有一天我上來找你玩兒，剛好碰倒你外婆在教訓你兩個表弟，因為他們把你的練字的毛筆全部剪斷了，還把你寫好的書法課作業揉成了紙團。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生悶氣，我就在外面看熱鬧。我當時覺得你外婆很特别，她并不是責備你表弟調皮，也不是責備他們耽誤了你學習練字，她隻是覺得你的心血被浪費了，每一筆每一畫，他們沒有尊重你的付出。”

“還有一次，”趙子珩笑了起來，“你外婆來找我奶奶，說你晚上要來我家吃飯，還專門提醒說你不吃蔥。我一直以為你不挑食，所以聽到的時候還挺驚訝。她真的很愛你。”

“嗯……我知道。”喬希不再說話，趙子珩索性一起看着遠處放空。

午休的人起來了，操場上熱鬧起來。

趙子珩抓過喬希手裡空着的和路雪盒子，把筆記塞給她：“走吧，回教室休息一會兒，下午還有課。這兩天的筆記，我都整理好了。”

喬希微露驚訝，接過筆記。

“我怕你落了兩天課跟不上，考不好要被你媽罵。走吧。”趙子珩伸手又拍了拍喬希的頭，轉身往教學樓走去。

喬希打開筆記本，第一頁夾着一張紙：喬班長，看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喬希覺得自己和趙子珩的關系似乎突然好了很多，雖然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但她終于不用懷疑自己的記憶。

曾經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他全記得。

“趙子珩！”喬希覺得這個名字的意義有了變化。

男孩回過頭來。

“謝謝！”喬希沒有回避趙子珩的視線。

謝謝你還記得我，謝謝你的安慰，謝謝老天讓我們重新相遇。

趙子珩看了眼喬希手裡的筆記：“小事兒，不客氣。”

-

周五回到家，趙子珩打開書包拿作業。一旁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拿起來查看，是李宇鑫的電話。

趙子珩懶洋洋地接通電話：“幹嘛？”

“想我沒有呀？”電話那頭傳來李宇鑫欠欠的聲音。

趙子珩笑着說：“有屁快放。”

“渣男，才分開多久啊，就對我這麼冷漠，嗚嗚嗚……”李宇鑫說。

“不說正事我挂了。”趙子珩看着通話時長：12秒、13秒。

“明天下午來不來打PS？”李宇鑫問。

“不來，有事。”趙子珩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什麼事？”李宇鑫追問。

“關你屁事。”趙子珩語氣淡淡。

“趙子珩！我傷心了啊！”李宇鑫開始裝作委屈嚎叫。

“校運動會開幕式方陣，我和同學約了一起讨論。”趙子珩實在受不了李宇鑫的豬叫。

“哦，”李宇鑫死了心，随口問道，“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同學。”趙子珩說。

“在哪兒？”李宇鑫來了興趣。

“我們學校旁邊。”趙子珩答。

“我也要去！”李宇鑫的心又活了過來。

“你去幹嗎，又沒你事。”趙子珩不耐。

“不嘛，”李宇鑫開始撒嬌，“讓我去看看你們班的美女呗！哦，長得醜就算了。”

趙子珩一時語塞，讓他說喬希長得醜他說不出來，說喬希是美女也說不出口，他其實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