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直接入駐廣林，一個一個的找人談話，廣林當地的環保局首當其沖。

“我看到視頻材料裡，記者斤羽曾經上門舉報排污口的事，還要求采訪，你們絕不是不知道，而是拖延和無視，也拒絕了他們的采訪要求。”

環保局上下冷汗直冒，表示自己是豬油蒙了心，要積極反省改正。

人家一二三步的文件都寫好了，先拆排污口管道，再核定化工廠的污水等級，最後協助監督化工廠進行淨水處理。

“看來你們也很清楚什麼是正确的，該怎麼做。那之前為什麼不做呢，往輕了說是渎職，是玩乎職守，往重了說……”

往重了說是什麼，當然是受賄。

化工廠也開始接受全面檢查，周四化變得無比好說話，他為了工廠的生計殚精竭慮，抓生産抓管理，卻忽視了環保，讓下頭的人鑽了空子。

總之，周四化是被蒙蔽的，他有錯，錯在管理責任，但在主觀上，絕對沒有故意排放污水的想法。

“電視台在地方上，本該起到反應民意，監督政策落實問題的調節器。結果卻淪為幫兇，對如實報道的記者進行打壓，實在讓人可悲可歎啊。”

廣林上上下下都丢了面子，多少年解決不了的排污口，調查組一來，幾天之内就解決了。

周澤一頭紮進環保設備裡，發誓化工廠以後不許再有一滴未經處理的污水排出廠外。

至于打人的保安，周四化聲稱早就開除了，願意親自向幾位記者道歉并賠償。

斤羽委托父母出面，接受道歉但不需要賠償，算是代表三人組和解。

電視台大張其鼓連續報道好幾天，怼着化工廠的新設備拍，怼着經過處理的水拍，各種出檢測報告，頗有一種喪事喜辦的風格。

“就這樣了？”林莫兮感慨的同時，也為他們不值。

調查組雷聲大雨點小，除了環保局有幾個領導被調崗，幾乎沒有處置任何一個人。

可以這麼說，最終的結果，還是三位記者被開除，而其他人毫發無傷。

斤羽卻覺得，這太正常了，“古代民告官要先滾釘闆，現代人想要扳倒高高在上的人，一樣要有舍棄一切的覺悟。”

“至少，排污口終于被徹底拆除，我們的目的達到了。雖然達到目的的代價，是我們仨。”

林莫兮有些想笑，“這麼說起來，還是比古代進步。”

至少他們丢了工作還能再找，不用滾釘闆。

“調查組也有自己的苦衷，現在上下都在保就業，實在不适合對民營企業家太過嚴厲。”

池宇是最清楚整件事的，如果不是池海洋，這個調查組都不會出現。

也許排污口終有一天會拆，但那一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後。

“理解，我們隻看一隅，國家要看全局，沒飯吃的時候，談别的都是奢侈品。”

池宇松了口氣，他真的很怕斤羽會失望。

斤羽看池宇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搞得調查組是你派的一樣，還怕我們不滿意啊。”

池宇讪讪的，斤羽又笑，“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太多了。”

原本她以為，他們的犧牲是毫無意義的，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為這才是常态。但最終的結果，排污口被拆，就是最大的勝利。

畢竟，“我們的目的就是拆掉排污口，而不是讓誰下台，讓誰去坐牢。”

鬥争不是目的，把誰搞垮更不是目的，拆掉排污口，不要再影響所有人的健康，才是目的。

“這麼說，我們赢得漂亮！”林莫兮被鼓勵到了，眼睛都亮了。

“當然，我們赢了。”斤羽再一次伸出手，池宇第一個搭上去，林莫兮緊随其後。

“勝利！”

三人的歡樂，感染到了辦公室裡的其他人。

越是大城市，普通人的辦公環境越窄狹。廣林的電視台，随便能騰出一大間辦公室給他們用，到處都是鎖起來沒人用的空辦公室。

但在深城，好幾十人共用一大間辦公室，每個人隻有一個工位，才是常态。

他們的工位挨在一起，但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總有其他人。

得知他們之前的報道有了結果，同事也發來賀電。

“好樣的，你們真牛。”

“太厲害了，我在網上看過你們的視頻，一個字，牛。”

出外勤的路上，林莫兮偷偷對斤羽道：“沒想到同事還挺好的。”

他們的計劃交是交上去了，但考慮到他們初來乍到，台裡讓他們在幾個節目組裡輪轉一圈，熟悉台裡的運作，也熟悉深城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