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人來人往。
可一内一外的兩個人卻仿佛時間靜止了一樣。
顧舒柔也發現了這股湧動的暗流。
她看看喬纓,又看看裴硯知,眼裡頓時閃起八卦的火苗,小聲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喬纓破罐子破摔地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眼神迷離,語氣滄桑:“愛過。”
原來如此,前男女朋友相見,氣氛确實尴尬,她剛剛差點都想往裴硯知身上撒把糯米了。
喬俞誠走到一半,餘光忽然瞥見電梯口的沈頤和阮綿綿,腳步當即頓住,文件掉落在地上。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把揪住沈頤的領子,大吼大叫:“你說你把綿綿當妹妹,但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沈頤沉着臉推開他的手臂,一拳揮到喬俞誠的臉上,恰好打到他受傷的左臉,血迹立馬滲出口罩。
他用舌尖舔了一下牙齒,揚起一個痞氣十足的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綿綿受傷的時候你又在哪裡鬼混?”
阮綿綿捏着小粉拳,嘟着嘴,兩隻小手在空氣裡氣呼呼地胡亂揮了幾下。
反正吧,她也不上去勸架。
就站在原地兩眼含淚地幹跺腳,帶着哭腔嗔怪道:“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啦,快住手,不要為了我打架,大家都是朋友啊!”
看不懂,好高級的朋友關系。
京市不愧是一座古樸的大都市啊,情感市場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而且顧舒柔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中間那女孩受了什麼傷,就臉上貼了一個創口貼,再晚點送來醫院傷口估計都痊愈了。
顧舒柔在德國熬生熬死了十年,很顯然并不認識包括現場這幾位在内的國内新興明星。
她再度疑惑不解地開口:“他們三位是什麼關系啊,我咋瞅着有點不正常呢?”
“别管了,兩個超雄和一個巨嬰,都是從精神科裡逃出來的。”
背景裡的三個人打作一團,喬纓用下巴向她示意一下眼眶上被揍了一拳的沈頤,雙手環胸,悠悠開口:“滿分十分,你給他顔值打幾分?”
“0分,有點像骷髅兵。”顧舒柔脫口而出,沒有半點猶豫。
喬纓又指了指就算打架也要活得體面,拼命支棱着凹造型,企圖用下颚線攻擊對手的喬俞誠。
“那這個呢?”
顧舒柔又痛苦地揉揉眼睛,誠懇說道:“這個真噴不了,這個老天賞油喝。”
在兩個人窸窸窣窣惡意中傷修羅場三人組的間隙,裴硯知不知什麼時候蹿到了喬纓的身旁。
他冷不丁開口:“你來個醫院,偷感這麼重幹嘛?”
喬纓迷惑:“重嗎?”
裴硯知點頭,言辭犀利地點評:“感覺方圓十裡的雞都被你偷完了。”
然後下一秒,他便順着喬纓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那三道不怎麼亮麗的風景線。
在四百度的黑框眼鏡和零度的香奈兒墨鏡裡,他遙遙看見沈頤遺憾落敗,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已經被揍得腫成發面饅頭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喬俞誠不知什麼時候握住了阮綿綿的手,含情脈脈地和她對視,溫聲說道:“你右臉有一道口子,我左臉也有一道口子,我們就是兩口子。”
裴硯知:“……”
嘔。
感覺眼睛又痛了一下,喬家這兩兄妹是不是有點克他。
他深吸一口氣,半晌後,才平靜如水地對喬纓說道:“我有種想一巴掌呼過去的沖動,你攔着我點。”
喬纓盯着他的臉看了又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怎麼感覺眼睛外面多了圈東西?
她伸出手摘下裴硯知的墨鏡,又摘下裴硯知的眼鏡,鼻梁上果不其然壓出來兩道明顯的紅痕。
喬纓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震撼道:“你居然戴了倆?”
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是吧?
他是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隐形眼鏡?
再仔細看,裴硯知這身衣服穿得也挺惡心的。
因為天氣冷,他上半身是一件長到膝蓋的起球白色毛衣。
而下半身,則是頗有創造力地搭配了一條印着花裡胡哨大LOGO的莫蘭迪色系運動褲。
外面再套了個加絨的豹紋短外套,腳上蹬的那雙大紅色皮靴更是看得人望而生畏,退避三分。
也就是身材好,氣質佳,個子也足夠高。
墨鏡一戴,别人看起來也隻會覺得她是個搞亞文化的穿搭博主,要不然還真撐不住這一身醜衣服。
好吧,确實很醜,隻是她對自己有濾鏡。
“你好像把遊戲裡的免費服裝都套上去了。”
喬纓眉頭緊鎖,這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不得被投稿到明星顔值粉碎bot裡嘲笑一輩子啊。
她立馬瞅了一眼四周有沒有人在偷拍,試圖用高大的身軀把裴硯知擋住。
她嘴裡不停念叨:“不行,我不允許這麼歹毒的穿搭出現在我視線裡,誰教你這麼穿衣服的?你這簡直是違反公序良俗。”
裴硯知無所謂地擡擡眉毛,任由她替自己整理衣服,“穿什麼不都一樣嗎,何必浪費時間。”
一旁的顧舒柔則一直緊盯着裴硯知的臉,不發一言。
裴硯知這時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心理不适,不禁蹙眉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顧舒柔羞澀一笑:“你面骨頭骨長得真好看,手部靜脈血管清晰,體形也很标準,當你醫生應該很幸福。”
裴硯知:?
人群一陣喧嚣,背景裡的三人終于被保安團和精神科的人控制住了。
鼻青臉腫的沈頤不顧衆人的阻攔,大聲疾呼:“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本名沈頤,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破了音的喊話在大廳裡回蕩,清晰無比。
可效果卻令人尴尬。
人民群衆面面相觑,紛紛表示不認識這号人物。
隻有一個耳背的白胡子大爺,中氣十足地從鼻孔裡冷冷哼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