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忍受着劇烈的痛苦,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但她咬住牙關一直沒有哭出聲音來。
“忍住!”他命令道,手中的筆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現在是要取走我心裡的石頭了嗎?”幸仔環顧一圈,問道。
“怎麼,害怕了?”
幸仔搖頭,淡淡道:“不怕,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這個世界上真沒有你眷戀的事或者人嗎?”
幸仔苦笑,“還真沒有,如果一定要有的話,我想……是你。”
“我?為什麼?”沈确挑眉。
“因為隻有你才能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幸仔看向前方,那個男人站在那裡,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幸仔感覺到,他似乎在笑。
沈确戴上黑色一次性手套,撕開消毒紙的包裝袋,緩步走向幸仔,“看來,先要處理一下你脖子上的傷口了。”
他溫柔的幫幸仔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迹。
幸仔感受着那抹溫暖,輕聲說:“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我過,我也從來沒有上桌吃過飯,堅硬的石頭地就是我的床,從小被人欺負慣了,也就習慣了這些。”
她說着,擡眸看向沈确,“沈确,你有家嗎?”
“家?”沈确停頓片刻,低笑出聲,“我沒有家。”
“真好。”幸仔喃喃道。
“好了小卷毛,快躺着。”
沈确拉過推車,從裡面拿起一支注射器,向下按壓,排出空氣,“這是麻藥,會幫你減輕一些痛苦。”
“嗯。”
幸仔躺在柔軟的皮革床上,擡眼是男人的胡茬和眉眼,還有一點點他的洗發水香。
注射器刺進幸仔的胳膊裡,麻藥的作用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沈确小心地解開她的衣服扣子,露出心口的那一片雪白。
他輕輕地撫摸着那道道傷疤,心中湧起無盡的痛楚。
這些傷疤,有的深深刻在她的肌膚裡,有的則是剛剛愈合的痕迹。
他無法想象她在那無數個日夜裡,承受着怎樣的痛苦和恐懼。
筆在她身上遊走,他的目光定格在上面,認真虔誠的像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嗡嗡作響的紋身筆和皮膚上傳來的振動、刺痛和瘙癢混雜在一起的奇妙感覺,她不由得輕哼了一聲。
“疼嗎?”沈确問道。
“不疼。”幸仔搖頭回答。
“我是問你這些傷疤,疼嗎?”
“哦……那些啊,其實有點疼。”幸仔微微皺了皺眉,但随後又搖頭說道,“但是現在早就沒什麼感覺了。”
沈确默默地看着幸仔,眼神中充滿了憐愛和疼惜。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幸仔的腦袋,低聲問道:“你恨那些傷害你的人嗎?”
幸仔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其實……一開始挺恨的。”她坦誠地承認。
沈确微微皺起了眉頭。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幸仔擡起頭,看着沈确的眼睛,“有時候我會想,人生就像是一場遊戲,每個人都在不同的關卡中奮鬥。”
“有些人一出生就擁有了優勢,有些人則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有些人,無論他們怎麼努力,總是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
沈确反駁道:“小卷毛,人生呢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部充滿挑戰和機遇的旅程。”
“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個旅程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時候是主角,有時候是配角,甚至有時候隻是觀衆。”
“但是,無論我們扮演什麼角色,我們都有機會去影響整個旅程的走向,我們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主動的參與者。”
聽到這番話,幸仔忽然笑了起來,“沈确,你的話有些深奧,我有點聽不懂,但你應該是想說我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對嗎?”
沈确微笑着點了點頭,“對,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由自己決定的,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就像我,我之前的人生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有些悲慘,也想過自殺或者結束這種生活。”
“所以,你也不能輕易地放棄自己,知道嗎?”沈确一臉嚴肅地看着幸仔,說道:“幸仔,你要為自己活着。”
幸仔看着沈确那堅定的目光,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溫暖,眼眶也慢慢紅潤了起來。
“沈确,我不想為了自己活,就當是為了你吧。”她擡眸看着沈确,眼中含着一抹憂色,“我這樣糟糕的人生,不值得我為了自己而活,但如果是為了你,我想,我會覺得有點意義。”
沈确愣住了,他沒想到幸仔突然會這麼說。
他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那裡面充滿了真誠和決心,他知道她并不是在說謊。
在漫長的等待中,刺青終于結束了。
當最後一個線條完成時,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感覺如釋重負。
幸仔穿好衣服,從皮革椅上坐起來,身體稍微晃動了一下。
沈确見狀,立刻走上前去扶住她。
“躺得有些久了,頭是不是有點暈?”他關切地問道。
幸仔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頭不暈就好,來,先喝杯熱牛奶。”沈确說着将玻璃杯遞給幸仔。
幸仔一口氣喝完了熱牛奶,感覺整個人都舒适了許多,她将玻璃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轉過身來看着沈确。
他神情專注而認真,細心地收拾着工具和顔料。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他的唇緊抿着,薄厚适中,帶着一點點冷峻的味道,但卻不會讓人感覺到拒人千裡之外。
江知野瞥見那一幕,臉色陰暗下去,薄唇緊抿,眸光陰翳如暴風雨即将到來前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