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夫人嫁來前,老爺買回來的。」她忽然一頓,再小聲說:「我剛來時,是侍奉夫人的。」
這些我早就知道,亦毫不驚訝。但她為何連說這些事都一臉心虛?桑怡是祁碩甫買來的,自然不算侯氏心腹。侯氏為人光明磊落,她之所以派桑怡來,不過是尋常母親關心孩子,派人就近照顧罷了。
我再出言試探:「哦?那你覺得母親為人怎麼樣?」
桑怡讨好地答:「夫人自然是極好的。我覺得,小姐雖不是夫人所出,但夫人還是待小姐如親生骨肉般呢。」
我強說愁般歎息:「她又未曾生育過,你又怎知她對親生骨肉如何呢?」桑怡還想辯駁幾句,我已繼續說:「罷了。倒是你,可曾為将來打算過?」
桑怡不明所以,猶豫半晌後才答:「小姐不是要進宮嗎?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讓我陪小姐進宮。」
看來她隻是聽令于侯氏,并不執意進宮。想及此,我便搖頭輕歎:「宮裡哪是什麼好去處?自古深宮險惡,漢朝呂後嫉妒戚夫人,下令斷戚夫人手足、挖眼、熏聾、毒啞,丢棄于廁中,稱為‘人彘’[2]。唐代武氏把廢後王氏截去手足,放入酒甕,稱之‘骨醉’[3]。妃嫔尚且如此,更何況一介奴婢?從前權賢妃[4]薨逝,君主一怒之下,淩遲宮女三千,當中又有多少冤情?你若身在宮中,可有把握保全自身?」
我的連珠炮發已令她目怔口呆。她沉默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她正欲開口時,梨欣已捧着一碟棗花酥[5]回來。
我捏一捏眉頭,就揮手讓桑怡下去。桑怡前腳剛走,賈姨娘就來了。
如今想來,整個祁家,隻有賈姨娘不把我的嫡女身份放在眼内。先前我還因此對她存有疑慮,但今天的我實在厭倦那些人情世故,她的到來反而給我幾分清靜。
賈姨娘如往常般淡笑着進門,環顧四周後,卻對我行了大禮:「恭喜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