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雲朗聲道:“你們先去做工。”說完牽着不大情願跟她走的胖丫走了。

到了辦公屋子裡，胖丫站在她面前，這時候蕭靖遠邁着步子要進來，徐錦雲道，“你東西放下出去。”

蕭靖遠不知道這個胖胖的小女娃怎麼招錦雲，放下薄子低聲對徐錦雲道:“她還是個孩子，别為難她。”

“我自有分寸。”

蕭錦遠見徐錦雲這樣，想她應該不是刻薄之人，不會怎麼着人吧。他瞧了眼扭扭捏捏的站着不安的胖丫，漫步出去做事。

徐錦雲彎腰從抽屜裡拿出一罐草藥膏，她擰開瓶蓋子，青草香散發出來，溢滿出來，胖丫似乎聞到香味也擡起頭來。

徐錦雲瞧去。

一張坑坑窪窪點點斑斑顔色深淺的麻子臉呈現在徐錦雲面前，徐錦雲沒有多吃驚，她拉着胖丫在一張凳子上坐下，她拉過另一張凳子坐在她旁邊，拉過胖丫的手給她塗抹起來。“這個抹上去，你會好起來。手長瘡怎麼能不抹藥膏呢。”

“俺要幹活，抹了也是白抹。你别耽擱俺時間，俺要賺錢呢。俺要剝果子殼。”胖丫很着急似的，好像徐錦雲在攔着她的發财路。

“你多大了?”

“十六。”

“說實話，别騙姐姐。”徐錦雲塗好一隻手，扯過她另一隻肉乎乎的手給塗抹。

“俺，過年後十五。”胖丫見謊言被拆穿，心虛道，聲音小而悶，她低垂着頭，不敢看徐錦雲。

徐錦雲兩隻手塗抹好後，把草藥罐子放回桌子上，“擡起頭來吧。”

“俺醜，俺要幹活，俺要賺錢。”

徐錦雲柔聲道:“我沒不讓你賺錢呀。你長得不醜，是在發育，是長大時候每個女孩子必須經曆過程，你臉上長過痘痘對吧。”

胖丫低垂頭點點，想要擡頭卻又不敢。

徐錦雲見她局促，叫來了小黑，“你那蜜餞還在嗎?”

蕭靖遠不知道徐錦雲怎麼收拾人了，道:“你想吃就有。”

“别我想吃就有，你拿進來就好了，找管事和賬目先生事情怎麼樣了。”

“找了三個，都不是本地人。”

“下午帶他們過來，我要親自試看試看。你先幹活去吧。”

蕭靖遠還是摸不清徐錦雲留着這個胖丫頭做什麼，不便多問留下袋子蜜餞便先離開。

徐錦雲将裝蜜餞的袋子塞到胖丫手裡頭，“吃吧。我請你的。”

胖丫開始時候猶猶豫豫的，後來見徐錦雲真得沒有責難她意思用肉乎乎的兩根手指捏着一塊吃起來，這一吃就覺得好好吃，一塊接着一塊吃起來，吃個不停，吃得心裡歡喜甜甜酸酸的。

徐錦雲看着她紅腫裂開的胖手，道:“從今兒起，這一個月你在我屋子裡端茶倒水。”

胖丫急了，欲要說什麼，徐錦雲不待她開口又道:“工錢是撞油工人三分之二。這樣你願意啦。”

胖丫吃完蜜餞再聽到徐錦雲這番話後整個人都不會，三分之二是多少她不懂，但她知道她有工錢賺，不會回去受打罵挨餓肚子，她抽抽涕涕道:“幹嘛對俺怎麼好。俺不好，俺長得醜，幹活笨，沒人喜歡俺。”

徐錦雲見她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用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一來，你手上的凍瘡沒個十幾天不能好，二來我确實需要有個助理，就是幫忙整理東西，你識字嗎?”

胖丫搖了搖頭。滿臉淚花，使得本來不好看的臉更加難看，美人落淚叫梨花帶雨，這人吧，反正跟梨花帶雨等詞沾不上邊。

意料之中的事情，徐錦雲還是難免失望，她拍拍她肩膀道:“不識字沒關系，幫忙在我屋子裡頭打掃打掃，順便幫我看着。做工時間同其餘工人一樣。胖丫，這是你的名字吧?”

“從小這麼叫。”胖丫仰頭望着漂亮的徐錦雲，烏黑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像天上的星星。

“你不醜，你隻是在長大，你在長成一個大姑娘，這是有些女孩必須經曆的事情，無需覺得什麼，胖丫，你不必覺得難堪不好意思，你要在這世上立足首先學會愛自己，别人才會愛你，不要旁人說什麼是什麼。知道嗎。”徐錦雲從懷裡掏出手帕遞給她，“擦擦吧。”

胖丫拿過秀帕胡亂在臉上亂蹭，徐錦雲見她弄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不由親自動手幫她擦拭一番，胖丫沒有再扭扭捏捏，由着徐錦雲用秀帕在她臉上擦拭。那種感覺她覺得暖暖，舒服，心道這個姐姐不僅長得像天仙而且心地跟白兔一樣好，隻是旁人都不喜歡她，那這個姐姐為什麼要幫她呢?問道∶“為什麼幫俺?”

這個問題徐錦雲沒想過，在她看來胖丫不過是個十歲多孩童，她知道必須給胖丫一個理由，否則她又該胡思亂想，“沒為什麼，可能是你我有緣罷了。好了，今兒你先回去歇下。我公私分明的。今日工錢你剜多少桐油籽算多少。你以後要是犯錯，我照樣要罰的。去吧。”

自此，徐錦雲辦公屋裡多了一個十三四歲圓滾滾的胖丫頭，蕭靖遠和繡雨出入時候時常能看到。

繡雨問她:“姐，你要是想找個貼身伺候丫頭也找個像模像樣的。這個看着不讨喜。”

徐錦雲道:“能做事行了，你賬目看了沒。”她不想承認自己當時一時心善才幫了這個胖丫頭。

做人要是太心善隻會招人欺負，何況她是在做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