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别動不動就向她下跪啊,宋亦慈扶額看病救人攢的功德遲早被這群人跪完了。
“快起來,不用動不動就跪我。”
衙役唐觀從今早起跑了五家醫館,無一不是被推脫,借口五花八門:
“女子生産找穩婆便好,請什麼大夫。”
“女子生産如此髒污豈不是髒了我的眼睛,日後我還如何看得了醫書。”
“就算我去了又如何,日後你家娘子如何做人。”
無論他說破嘴皮,下跪還是酬勞,沒人願意救他的娘子。
這時有人告訴他,可去找回春堂,那有名女大夫,他發瘋失了智找到宋亦慈,隻要有人能就他一家,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眼前這女子如此年輕,像個未經曆世事的世家小姐,唐觀狐疑地站起來,但這已經是最後的救命稻草,“我家娘子昨日夜裡寅時便破了水,現在都沒能生下來,現在想請宋神醫救救她。”
宋亦慈聽到大驚失色,自古女子生産都是鬼門關裡走一遭,厲聲呵斥:“快帶我去,你家在何處?為何不早點來找大夫,就算沒有危險生産過程也該請問大夫坐鎮才對。”
唐觀不由得悲從中來,他如何不知道早點請大夫,他跑斷了腿才找到她,“我家在城西邊。”
宋亦慈惱怒這人着急怎麼不帶腦子,若是現在從這城東跑到城西,這産婦恐怕是兇多吉少。
“阿慈,快上馬。”謝世卿勒馬停在宋亦慈面前,身下黃棕色駿馬仰蹄,他高坐馬上玄衣墨發勃然英姿,逆着光躬身向她伸手,風揚起他的發梢,恣意又潇灑,多情的桃花眼中裝滿了她。
宋亦慈轉身接過呂婷身上藥箱,她這小徒弟關鍵時刻還是靠譜。
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将手放在謝世卿手上,隻見他微微一笑,宋亦慈就被大力拉上馬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阿慈,坐穩當了。”謝世卿右手繞到宋亦慈身側,半環抱着她拉着缰繩,一揚馬鞭。
馬兒猛地跑起來,宋亦慈的背狠狠砸在溫暖的胸膛,熱烈的心跳貼着她的後背,帶得她心跳都有些快了,後背離開他的胸膛,他在可以保持距離。
謝世卿保持一個不接觸她,又防止她落馬的距離,明顯感覺到宋亦慈的神态放松些。
宋亦慈突然想到唐觀又不在,她們如何找得到,隻知道在城西,“你可知道他家在何處?”
謝世卿看着懷裡身影,鬓邊發有些散亂,隻能看見她通紅的耳垂和側臉,讓人心動柔軟,“阿慈你什麼都不知道都跟我上馬,也不怕被我賣了。”
她有些惱了:“謝世卿,救人要緊。”
“這位衙役大哥便是之前我提及告假那位,我詳盡調查過,如何會不知?”
唐觀便是臨時告假的衙役,他們才能鑽了空子,看到宋青山屍體,得知真正的死因。
駿馬飛馳在城間,宋亦慈艱難穩住自己身子,原本騎馬需半個時辰的,硬生生擠在一刻鐘便到了。
待到馬停穩後,她使勁甩甩自己頭,努力讓自己清醒。
“阿慈,你不要緊吧。”謝世卿利索的翻身下馬,“下來,我接住你。”
宋亦慈在逼着眼往下一跳,落入穩穩當當的懷抱裡,清淡的熏香味鑽入鼻,宋亦慈立刻推開他。
謝世卿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見她臉色慘白關切道:“要不要歇息一會再進去。”
宋亦慈擺擺手,現在不是休息時機,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焦急提着裙擺朝院子裡跑,謝世卿背着藥箱跟在她身後。
院子裡有兩個幫忙的大娘正在忙活,一盆盆熱水往裡面送,一盆盆血水往外遞,每個人焦急又緊張。
“啊——”
屋内女子的痛呼聲已經傳了出來,宋亦慈拿過藥箱就往裡面趕,再往裡走就是三間屋子,唐觀的娘子正在裡生産,謝世卿一個男子自然不能進去。
“你個未成婚的姑娘往裡面走幹啥,快出去快出去。”端着血水的李大娘将宋亦慈往外趕。“這世間女子生娃都是閻王前走一遭,你莫要被吓着了。”
“我是她家郎君請來的大夫,快帶我進去,聽她聲音快沒力氣了。”
“大夫,這世間還有女大夫?”李大娘驚奇地看着宋亦慈,“快進來,幫幫唐娘子吧,她可是遭了大罪了。”
雕花木床上躺着個渾身被汗濕透了女人,臉色慘白,額發一縷縷粘在臉色,五官已經痛得猙獰變形。
她無助哭喊着:“啊——能不能不生了。”
唐娘子身上蓋了薄被遮掩,穩婆正掀開薄被查看,“唐娘子用力啊,這胎兒還一點都沒下來。”
“讓我瞧瞧。”宋亦慈掀開薄被,摸了摸唐娘子宮位和肚子,稍微用力,隔着摸到胎兒位置。
“唐娘子先緩緩,你這般胎兒生不下來的,現在莫要浪費力氣。”
“你這小丫頭,說什麼晦氣話。”穩婆生氣打斷她,“走開,走開。”
“這胎兒是橫位,就是橫着躺在你肚子裡,如果能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