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東西了嗎?”
“沒,都翻遍了。”
“算了,把這燒了那東西照樣得沒,再派人到去西北的關隘守着,崔家人,一個不留!”
細碎的談話聲從房間外傳來,兩道聲音隻停留了片刻,離開後大火瞬間蔓延,火油的味道帶着嗆鼻的濃煙滾滾卷起火舌,頃刻間便吞噬了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
餘晚桃跑得慢,這次是崔玉棠背着她快速繞過火海,沿着來路,從狗洞裡鑽出去,遠遠将崔府抛在後面。
崔玉棠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一直啊啊地大喊着,直到筋疲力竭,砰地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餘晚拖着他在商鋪屋舍檐下躲過了下半夜,草草給他包了腦袋止血,直至天光熹微,才将人拖去醫館。
隔間裡靜悄悄的,隻有外面偶爾走動的聲音,餘晚桃一夜驚魂,此刻停下來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掏空了,她撐在小桌上打盹,直到一個老大夫掀開竹簾走進來,替崔玉棠拔走背上的銀針。
“這小子受了大刺激,因禍得福恢複了正常神智,等醒來抓好藥就可以走了,五日後再來我這複診。”
餘晚桃揉着臉讓自己清醒些,她出去交了診金和藥錢,再回來時發現崔玉棠已經醒來了,他面色灰白,安安靜靜地躺着,眼裡的童真一夜間消失了,轉變為一種複雜的情緒。
“還知道我是誰嗎?”,餘晚桃把藥包擱到桌上,坐到榻前俯身去看他。
“娘子。”崔玉棠啞着聲音喚了一聲。
餘晚桃扶他坐起喝了一碗茶水,輕輕歎了一聲:“也不知幸是不幸,偏偏出了這事你就恢複神智了,要平白遭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你若願意,就跟我回大桑村安家,若有其他打算我們就此分道揚镳。”
“那個翡翠盒呢?”,崔玉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
餘晚桃從包袱裡找出來,遞給他。
崔玉棠愛惜地摸着翡翠盒上面熟悉的花紋,打開後裡面靜靜躺着一枚镂空雕刻的金鑲玉球,他忽然開口道:“我記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我不在崔家族譜上,是因為确實不是爹娘親生子,這個小玉球好像是個很重要的信物。”
“以後給你了。”,崔玉棠把翡翠盒合上,重新交給餘晚桃,鄭重道:“家逢巨變,娘子仍對我不離不棄,你放心,我以後會努力學着掙錢養家的。”
“你就叫我桃子吧,村裡人都這樣喊我。”,餘晚桃露出一抹輕松的笑意,也不推辭,接過翡翠盒就收了起來,算是暫時接納了這個半道得來的家人。
崔玉棠點頭應了,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醒來後一直漂浮不安的心終于尋得了一絲安穩。
從醫館離開,餘晚桃就帶着崔玉棠回了大桑村,本以為再不會回到這個地方,沒想到才兩日光景她就又混回來了。
回到村裡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村長。
餘村長哪能想到她嫁出去第二天就回來了,還帶着個俊俏的少年郎君,當問清楚情況後,他啪嗒啪嗒抽着旱煙,好半響才點頭,說道:“你成了親,用你相公的名義确實可以立戶了,可是你爹娘的那些家财田地……”
餘晚桃:“我知道要不回來,我也沒打算要回去,那些就當做是全了舅舅舅母的養育之恩了。我這次來找村長,隻是想把我們家老屋拿回來,畢竟我出嫁了也不可能帶着相公繼續去舅舅家住,總要有一個落腳之地的。”
餘旺夫婦是有三間老屋留下來的,雖然現在破舊了些,但也還能住人,過給陳家後李氏嫌屋子太破,就收三兩銀子過給村裡充公了,自己拿着錢蓋了一間青磚瓦房。
餘村長顧着餘晚桃無親無靠,親戚李氏又糟心,他隻收了二兩銀子,就将那間老屋的地契還給了她。
餘晚桃回來的事瞞不住,沒多久村裡人就都知道了,見她回了老屋這邊打掃,碎嘴好八卦的嬸子接二連三的過來,有的提兩把青菜,有的抓幾個雞蛋,明裡暗裡都在打探消息。
崔府被抄家的事鬧得大,遲早會傳回村裡,餘晚桃便主動說了,算是給村民們打了一劑預防針。
隻是這抄家的事情一說出來,啷些個嬸子吓得瓜子都掉了,不敢再多問跑得比誰都快。
李氏也聞着味挎着菜籃子扭腰走過來了,站在屋外頭喲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拔高聲音:“果然是個喪門星啊,一嫁過去那崔家就倒了,真不知道這臉皮子怎麼長的,還好意思回村,要我啊早尋條河跳裡淹死了!”
餘晚桃一桶髒水潑了出去,冷着臉道:“既然我是個喪門星,那這些年怎麼沒喪死你們?舅母可要積點口德,不然表哥走夜路撞了鬼,被打斷腿可就怪不着我了。”
李氏見她還敢頂嘴,當即就尖聲破口大罵,什麼難聽話都倒出來了,左鄰右舍聽不下去紛紛圍了過來。
“李氏你過分了啊,還要專門過來罵這一通,是真不怕餘旺夫婦半夜去找你啊。”
“就是!個黑心老潑婦得被戳一輩子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