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歇店,餘晚桃把二月份的盈利算出來,在後院搭了個簡易的班子,讓幾個女工坐着,一人發一本産品圖冊。
她坐在前頭,聲音溫和道:“二月份新鋪子開張,确實忙了些,所以在原定的工錢上,會有五十文額外的獎金,這些日子裡也忙裡偷閑,教了你們一些手藝,今兒有甚問題都可以提一下,若沒有,那三月份就開始獨立做簪了。”
“東家,我排絲時總拿捏不住力道,掐絲也粗糙。”,一個圓臉姑娘舉起手,滿臉郁悶地揚聲。
餘晚桃扶額:“冬枝,你莫要拿推磨的力道去擰緊銅絲,做簪子力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絲力氣都得恰到好處。”
冬枝這姑娘大大咧咧的,從前在豆腐坊裡幫工,日日睜眼就是磨豆腐,石磨推久了做甚都下意識猛然發力。
幹活雖勤快,但學做簪的火候卻不如其他幾位,愁得兩條眉毛整天疊起來。
餘晚桃說了冬枝,窈兒便忍不住笑,“冬姐兒夜裡做夢喊的都是磨豆腐和做簪子呢。”
冬枝紅了臉,悄悄瞪了窈兒一眼。
其實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十五六歲,餘晚桃原身年紀也不大,但畢竟活過兩輩子,心理層面會成熟一些,所以面對着這些從慈濟堂出來的姑娘,都會耐心去教。
她與冬枝道:“人各有所長,你若實在不擅長做簪,不妨想想在鋪子裡,做什麼是做得最好的,且心裡也喜歡。”
冬枝垂着腦袋認真回想在鋪子裡的一個多月,她幫忙招呼客人,引着客人去試戴,又每天去閣樓搬貨、打包裝、備茶點,打掃鋪子,缺甚補甚,哪裡都跑。
她虛聲道:“我好像隻能做一些打雜的活,什麼都能做一些,但是做得都不夠好。”
冬枝不似其她姑娘聰穎,學做簪子很快便能上手,她能被選過來,就是靠着嘴甜,和圓臉圓眼的面相喜慶,讨人喜歡。
“那便是你的長處了呀,你細心且做事周全,可做為鋪子裡的後勤統籌,一間鋪子想要順利經營下去,不單單要有做手藝的簪娘,還要有人負責管理,統籌雜務。”
冬枝不擅手藝,卻在可以當做一個管理人才培養。
正好她有去白沙鎮的打算,若冬枝能獨當一面,鋪子裡的事她也就能稍微放一放,沒準将來能是個不錯的掌櫃。
待幾個女工都回去了後,餘晚桃才同窈兒說起二月份的總盈利。
她将窈兒那部分拿了出來,笑着道:“二月總盈利有二百三十多兩,我将鋪子周轉的銀子留了出來,餘下的便按照先前說好的那樣。”
“這是你二月份的分成。”
餘晚桃遞了一個荷包過去,沉甸甸的。
窈兒從未想過,光是靠自己,能賺到這麼多銀子,籌備期以及鋪子開張後的這一個月,她跟着忙前忙後,夜裡都在趕工,如今收獲回報,隻覺得就連那些熬夜的日子裡,都是甜的。
“這才剛開始,我們以後要賺更多的錢,華紗絨花鋪将來會開到府城,甚至京都去。”,餘晚桃對未來充滿希望和鬥志。
賺了錢,便得去吃一頓好的,慶祝一番。
書院裡旬休,有兩日的假期。
餘晚桃去書院外接人,卻發現出來的書生們稀稀落落的,在門口互相道了别,各自離去,甚是冷清,不似往常每逢旬休書院外頭都擠滿了馬車。
崔玉棠獨自出來,上了馬車,将書袋遞給餘晚桃,自己接過了缰繩,“該尋個時間去牙行裡挑一個勤懇的小厮,我在書院時,他能幫着你做些粗活,駕駕馬車這些。”
餘晚桃将書袋挂在車壁上,聞言有些猶豫,作為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來說,她是抵制人口買賣的,“家裡和鋪子來來往往都是姑娘家,如何好買一個男子回去。”
“挑十二三歲的便可,屆時與牙人言明将官奴剔除在外,隻從自願出來賣身為奴讨口飯吃的貧苦人家裡挑個老實的。”
貧苦人家裡,十二三歲,已經能獨自出來讨生活了,而官奴都是犯官家眷,買回去少不得生事端,不好管。
餘晚桃應了一聲好,說:“我回頭去牙行看一下吧。”
到了酒樓外,崔玉棠跳下馬車,将缰繩遞給門口伺候的小工,轉身扶着餘晚桃下來。
這酒樓算是容縣裡最為氣派的一家了,足有三層樓高,一樓散客,二樓三樓都是雅間,光是預定就得先拿出二兩銀子。
餘晚桃雖明面上也是個東家了,但也不是個揮霍的性子,便在一樓訂了能看清台上戲場的位置。
“今兒你們書院為何這般冷清?”,落了坐,餘晚桃揮手讓小二上茶。
崔玉棠在她對面坐下,将滑至身前的長發往後背撥開,待小二上了茶,自取了茶盞來倒了一杯推過去,說道:“縣試将至,都留在書院裡埋頭苦讀呢。”
三月份的縣試……
餘晚桃忽而想到一問題:“你不參加今年的縣試嗎?”
“崔夫子說我進學時間尚短,文章欠缺些火候,但去試一試無妨,我最近正在考慮。”
“聽你語氣,似是十分運籌帷幄。”
談話間小二過來傳菜,話題便歇了。
餘晚桃點的幾樣都是酒樓的招牌菜,其中一道碧玉翡翠羹她聽陳小繡念叨過幾次,便記在了心裡,這朝菜一上來,便迫不及待地試了一口那道碧玉翡翠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