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書房——
“混賬東西!”,元郡松猛拍向書案,将上頭的折子揮開,嘩啦一聲盡數掃落,其中一折砸到元修己身上。
元修己隻皺了皺眉,并未閃躲。
元郡松沉聲道:“連自己房裡的人都管不好,将來偌大的元府還怎麼指望你!”
元修己低頭認錯:“爹,我确實想不到雲兒會出面說話,且……祖母護着雲兒,兒子也沒法。”
昨日壽宴,若非他夫人出面,崔玉棠的處境勢必會被推至流言高/潮,等到那時再施壓,不怕他一個小小的秀才不妥協。
隻是計劃被打亂了。
“爹,您為什麼一定要收崔玉棠為門生?他雖是小三元,可鄉試在兩年後,一切都還未定。”
元郡松臉色陰郁:“崔海那老東西死得太蹊跷了,朝中不少人都在猜測是你爹我為了上位,在背後暗暗謀劃,他的案子明顯是被人故意設計的,最後卻将這主謀推到了我們元家頭上,若是不将對方揪出來,難保以後不會突然咬我們一口。”
這個隐患留不得。
那崔玉棠是崔家留在府城的根子,若崔海貪污案背後的主謀真沖着崔家來的,必定不會留崔玉棠,他把人收到門下,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是可以借他釣出主謀,二是也能做個态度給朝中那些人看。
最後,自然也是看中了對方的文采。
小三元,若這兩年沒出甚麼意外,最低也能拿個舉人,屆時候官外派,有師生這層關系在,能更好地将人收為己用,給元家賣命。
“老三,你的策論空而無據,隻會誇誇其談卻落不到實處,那崔玉棠的策論就做得極妙,我當了這麼多年的評卷官,很少見到這麼精妙的文章,下場鄉試,若無意外,他勢必壓你一頭。”
元郡松轉身從身後檀香書架的格子裡拿出一磚紅色的折子,打開後正是府學的入學文牒,上書崔玉棠其名。
他将文牒随意擱至書案邊,“距離府學報名還有三日便結束了,這文牒你拿去給處理了。”
元修己怔然:“爹,崔玉棠是府試頭名,他若不入府學,恐怕會引起文大人責問。”
元郡松輕啧:“所有入府學的學子文牒,本官都已在日前讓府學教谕送到各學子手上了,過了報名期限,那便是他自妄,不打算入府學。”
“就算有人追問起來,被問責的也是府學教谕,與本官無甚關系。”
“還是爹您考慮得周全,隻是若崔玉棠不入府學,怕是會回容縣。”,元修己皺眉,擔憂道:“隻怕遠則生變。”
“壽宴上鬧了那一出已然惹你祖母不快了,收門生的事再說吧。”,元郡松冷下嗓音,揮了揮手,讓人出去。
元修己隻得作揖,退出書房去。
他大步流星往自己院裡去,面上積着一團陰郁,隻是回到院裡卻撲了空。
“少奶奶呢?”,元修己沉聲質問院裡伺候的下人。
下人哆嗦着回:“方才帶着寶盻姑娘出去了。”
元修己聞言面沉如墨,擡腳便将那下人踹了出去,以作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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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姐兒,那日多謝你為二郎說話。”,餘晚桃合手抵在額前,認認真真地給劉雲行了禮。
劉雲淡然笑着,“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我也沒想到我夫君會故意為難你們。”
“那日……”,餘晚桃欲言又止。
劉雲渾不在意,隻當明了她們如今的處境,輕歎了一聲,将老夫人賞賜的玩意兌了白銀,讓寶盻拿過來,“為人妻者,隻能站在夫君那邊,你早就知道其中的事,才那般說話,想要與我劃清界限?”
“其實我也能理解,但——修己畢竟是我夫君,夫妻一體,當日在壽宴上已然駁了他的面子,往後便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是當時我們說好的絨花壽桃擺件的賞銀,你拿着吧。”
餘晚桃心中苦澀,不過面上神情卻也灑脫,她與劉雲本就不是一路人,當各自安好。
“雲姐兒,不日我便與二郎返回容縣了,望你珍重。”
“你也是,珍重。”,劉雲輕輕彎着眉眼。
餘晚桃心想再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想提醒她元府裡人心險惡,該當小心,可轉念又想,元府老夫人和徐元氏都護着她,待她如親生的一般。
有這兩位作為倚靠,往後府裡其她人再怎麼謀算,劉雲都能安安穩穩地度日。
将劉雲送走,餘晚桃提着包裹白銀的綢布回房裡收好,出來時卻見崔玉棠一臉凝重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