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辮子男一邊說着流暢的杜阡俚語,一邊哈哈大笑,這才感應到身後有人,他回過頭去,隻見那女老闆順手将字條還給了他,語氣溫柔:“你的東西掉了。”
長辮子男臉上一閃而過心虛,又覺得對方似乎不懂杜阡文字,神态動作才有這麼的自然,于是放心接過,随手揣進了袖口,繼續說說笑笑。
雲疏雨朝着裡頭走去,越過了他,眸光微動。
入了夜,杜阡的氣溫急降,茶鋪的客人絲毫沒有減少,一方面也是因為杜阡人喜夜間出行,一方面則是因為外頭風大,一部分人進入茶鋪是因為想要讨杯熱茶喝去去寒氣。
夜色愈發濃重,茶鋪的燈卻愈發明亮。
孟绯煙被雲疏雨差使去做茶譜,她的字迹姣好,最适合寫寫畫畫了,其他的,就任由雲疏雨差遣,她怎麼說她就怎麼記。
燈光微明,孟绯煙一邊認真寫着“甘甜溫潤”四個大字,一邊想到,她為什麼要任由她來差使?隻有皇上才能使喚她不是嗎?
擡頭去,那邊雲疏雨正端着茶,來到了茶鋪中央。
她似乎有話要說。孟绯煙将自己欲要開口的話咽回了肚子。
隻見她來到了那個長辮子男身邊,道:“諸位,白天裡的問題連世界上最聰明的人都答不出來,可是這一位,竟然一下子就回答了出來,我認為,他可以稱得上是杜阡第一聰明人!”
話音落,果然有掌聲稀稀拉拉,但長辮子男不以為意,反而很是受用,滿臉的驕傲。
“所以我提議讓他成為杜阡的第一智人。”雲疏雨畫風一轉,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這下沒人拍手了,就連長辮子男人本人也笑不出來。他?讓他取代杜阡智人?
這簡直是個笑話。
杜阡第一智人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承認的智者,而他不過是平平無奇的阡土種葡萄人,他怎麼敢?
沒有得到她所想象中的回應,雲疏雨挑眉,“有什麼問題嗎?”
離她最近的一個杜阡孩子心直口快道:“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比得上杜阡第一智人?”
孩子說的話有時是最誠實的。大家不由點頭,也不相信這個長辮子男會比第一智人還要聰明,聰明到可以頂替他的程度。
雲疏雨假裝沒有看見長辮子男被大家反對的羞惱,而是一如既往地微笑,“這可不一定。有時候鴨子遊得比魚快,你說是不是?”
大家愣住了,鴨子隻是會洑水,怎麼可能會比天生的遊魚快呢?
雲疏雨歪頭:“魚還沒開始遊,鴨子就已經把它吃進了肚。”
這怎麼不算比魚遊得快呢?
大家恍然大悟,眼中迸發出強光,她太聰明了,想到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所以我說,讓這位年輕人成為我們的第一智人,大家接受嗎?”雲疏雨想,再不然,就請長辮子男和第一智人比試比試,她會傾盡全力幫助長辮子男赢得勝利的。
但,杜阡人民們個個目露崇拜,“不,我們現在覺得,你會是杜阡最聰明的人!”
“是!我請求你成為杜阡第一智人!”
他們一個個眼冒精光,七嘴八舌起來,但無一例外的是在說她的聰慧,以及她作為杜阡第一智人人選的适合。
雲疏雨頓在原地,等等,她不是在說長辮子男的事?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
一名白發老人站了出來,捂着胸口:“我鬥膽代表杜阡人民,請您作為我們的第一智人。”
老人面容和善,嘴角帶着笑意,目光矍铄。
雲疏雨還沒有回過神來,腦子急速運轉,思考這超出自己預料之外的狀況。
神奇的是,杜阡人有着詭異的統一,他們站了起來,聚在一處,像那個老人一樣,捂着胸口說着同樣的話。
雲疏雨石裂了起來,好在孟绯煙反應及時,将她帶入了茶鋪裡面,自己出來回應杜阡人民的請求。
這件事太重大了,需要好好考慮,就不招待他們了,集中散盡茶鋪裡的糖果,孟绯煙着人關門。
茶鋪裡一下靜了下來,雲疏雨還猶然在夢中。
不得不說,就算是現在回想,她也覺得适才像是一場夢,變化的太突然了!
孟绯煙一如既往地沉穩,在茶間坐了下來,“你怎麼想?”
她問雲疏雨道。
“雲姑娘恐怕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些人太瘋狂了,就好像……他們對智慧有無上的追求。”宗政麗陽喃喃自語。
雲疏雨自然也很後悔,她本意是想引導第一智人身份的競争來得到杜阡民衆對茶鋪的更多關注,二來也是對第一智人作弊的小反擊,卻沒想到果然遭到了反噬。
“不過也未必就是壞事。”孟绯煙指頭摩挲着下巴。
“?”雲疏雨看了過去。
“倘若你的本意是想得到更多的關注度,那麼你現在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