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魚指指驿站處停放的他們的馬車,“車上。”
男孩子似是有用不盡的力氣,任聽白不見累地又跑了起來,就連賈逢年都看着還能跑很遠的樣子。
李木魚累脫了,拖着疲盡的身體往那頭挪。
她掀開簾子進去,李星瀚在吃東西,任聽白在那兒振振有詞陳述今天報官的事兒。
“壓根就沒人搭理我們,硬是被人給趕了出來。”
賈逢年在一旁應和,“沒人信我們說的話,叫我們先回去,說等核實清楚了再說。”
李星瀚悠然點頭,“嗯。”
見李木魚累壞了的樣子,他關心道,“你怎麼累成這樣了?”
“還說呢,他倆太能跑了,我們一路跑過來的。”
“不是叫你騎馬嗎?”
“我壓根不會騎啊。”
“你不早說。”
任聽白打斷他倆的對話,指着躺在一旁的老者,“所以說是你抓了别人,不是你被人抓了對吧。”
李星瀚疑惑,“我被誰抓了?”
賈逢年道,“小魚姐姐說你被抓了,小白哥哥擔心你,我們就趕緊跑來咯。”
李星瀚抿笑,看着最邊上的她,“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木魚無奈,甩甩手,拿起地上的糕餅先開吃,“我先吃東西了,你們先讨論吧。”
李星瀚道,“我們把那些孩子給偷偷救了出來,這個人,便是給他們煉制丹藥的人,不過有些麻煩的是,他被控制了意識,我給他做了清夢,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醒來。”
“那我們帶着他,豈不是就掌握了關鍵人證,這完全可以揭發背後的那些人啊。”任聽白嚴肅道。
李星瀚卻面露難色,“我們看情況吧,叫你們來,就是我們今晚守着老人家,等他醒來,問一問情況再做決定。”
賈逢年無意去看那老者,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忽然指着老人,吃驚不已,“他就是此前經過我們村給人治病的那個醫者。”
三人齊注目于他,皆大吃一驚。
“那個裴什麼修?”任聽白問。
賈逢年肯定點頭,“嗯。”
李星瀚若有所思,事情開始變得複雜了。
幾人等至深夜,老者仍不見醒來。
任聽白與賈逢年扛不住困倦相靠着睡去,李星瀚假寐,也不知不覺睡着。
李木魚背過身坐着,她困極了,卻不敢睡,擔心睡下會有醒不來的可能。
時夜漫長,她終是抵不住困頓倚靠門框睡去。
待耳邊再傳來響動,似是有人在低聲哭訴,嘟囔着淺淺話語聲,似悲念,又似祈禱。
她仍保持不能睡的意志,微張開眼去看,眼前,是那破爛衣裳的老人家,慢慢悠悠地,彎腰駝背正在下車。
李木魚頓時警醒,“老人家您醒啦。”
老人卻好像聽不見她說話,下了車直往護城河那頭走。
“喂,等等。”李木魚要去追,也趕忙拍打任聽白與李星瀚,“你倆快醒醒,老人家醒了。”
說完,她追着老人而去,隻見老者跪在河邊草地上,向着東方磕頭。
那頭天邊顯露一道天光,白天已在驅趕黑夜。
老者沙啞的嗓音連聲哭訴,每一次磕下去,腦門都重重砸在地上,念念有詞,“裴某罪該萬死,裴某罪該萬死…”
李木魚疑惑上前,“老爺爺您怎麼了?”她企圖扶住老人家起來,那年邁的身體卻異常頑固,她怎麼都拉不住。
李星瀚跑來,見此場面,直關心問,“怎麼了?”
老人家還在重複那句,“裴某罪該萬死。”
天空很快褪去了黑色迎來慘白的天雲。
城門口上忽然傳來一聲“裴文修”,傳落在李木魚與李星瀚耳邊。
兩人回頭,在那城牆之上,一排弓箭手架好了蓄勢待發的弓箭對向他們,箭頭冰冷的寒光刺透了這灰蒙蒙的視野,驟然之間,冷箭如流星劃過,齊往他們這頭飛來。
千鈞一發之際,李星瀚飛身去拉李木魚,卻落了空叫她跑了,而她張開雙臂跨了一步擋在老人家身前,迎面抵擋降落的箭雨。
箭雨氣勢浩蕩,她身中數箭,而那老者更不能幸免,頭上,背上,滿是紮穿他身體的細羽箭。
“小魚兒。”李星瀚沖上去抱住緩緩落下的她。
那一刻,他的心髒驟停,下一秒,又铿锵顫動,憤怒自凡體溢出,随之而來,地面震動,城樓搖晃,人們不知所措而不安慌亂了腳步。
待他握住李木魚的手,護住她受傷的心脈,他得以氣息穩定,心中震怒化作平靜,地動則止,他怒目直上那城樓,銳利目光化作利刃,刺向每一個射手的頸脈。
一聲哀鳴緊接着一聲,鮮血在空中飛濺,無一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