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機會問過宿盡舟,才得知他元神本體分離,又受黑衣領主重擊,境況并不樂觀。
電光火石之間,柳霧疏想到幾種應對之法,最終擇其一。
柳霧疏下定決心道:“衆弟子聽令,結血魂焚墟陣!”
衆人齊應:“是!”
宿盡舟瞳孔驟縮,猛地看向柳霧疏。
柳霧疏則是安撫地對他一笑,又對他搖了搖頭,“無妨。”
柳霧疏轉向顧岩的方向,“看顧好你師兄!”
顧岩雙眼早已漫上血紅,似被血浸過一般。他沉重地應是,随即咬牙不語,不讓哽咽溢出齒間。
柳霧疏飛身向前,站在隊伍最前方。
他率先動作,随他動作,諸位長老及衆多弟子也神情嚴肅,紛紛咬破手指,血液流出的瞬間,他們在空中畫出不同符文,然後步調一緻開始掐訣。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結成血魂焚墟陣的重要一環。
黑衣領主凝眸觀察片刻,随即發現這些人是在以本命精血催動某種法陣。
紅色血線将衆人連接在一起,血線的不同位置都出現着鼓脹和收縮的現象,如同人體血管,将他們連成一體。
從他們布陣中隐隐傳出的威勢來看,這陣法應是通過損耗生命的極端法門,形成攻擊力極高的術法。
黑衣領主不得不轉移精力到他們身上,九州總陣下壓的幅度随之漸緩。
宿盡舟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可他不敢耽擱,徑直上前,人卻被顧岩攔住。
顧岩沉痛道:“師兄,師父已然決定,你莫要再去。”
宿盡舟語調壓抑而急切,“現在阻止還來得及!”
顧岩眼中濕潤,好像随時都會流下血淚,“阻止之後呢?九州總陣還是會将我宗泯于塵埃,讓萬物消亡……”
“師父他!”顧岩抓緊宿盡舟的手臂,強忍情緒道,“師父他們是在為我們争一線生機啊!”
宿盡舟甩開顧岩的手,“我還可以!”
“可師兄你已經……”顧岩使勁閉了閉眼,随即深深看向他,“師父之所以選擇這一步,是為了護你,也是為了護更多的人!有你在,才有更多人的生機!你若命隕于此,我如何與師父交代?”
顧岩此刻五内俱焚,仿若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
他明白師父的顧慮,也明白師兄的執拗。
他站在兩人中間,兩邊都是他最親最近,也是最尊敬的人,他們都在為宗門而戰、為修真界而戰,哪邊受傷殒命他都吞心泣血,萬分為難。
顧岩狠狠咬牙,心中已有決斷。他眸底的哀傷很快被不容拒絕的冷硬覆蓋,“師兄,我不會放手的!”
宿盡舟心如火燎。
血魂焚墟陣一旦完成,師父及構成此陣的諸位長老、衆多弟子皆會命喪于此!
血魂焚墟陣是溯玄宗禁術中施展條件極為嚴苛的一種死陣,它不僅對構成陣法的人數有大量要求,還會攝取施展此陣的所有人的生命力!
這死陣有吸取生命、粉碎魂魄的可怕效果,是建立宗門的初代宗主及數位長老所創。
當時與溯玄宗并駕齊驅的震寰宗野心勃勃,想要吞并溯玄成為一方霸主,初代宗主及數位長老便是和諸多弟子使用死陣與之抗衡。
震寰宗宗主在死陣剛成型的時候便被攪碎神魂,初代宗主也是在實戰中發現此陣太過兇戾,強行止陣,才好不容易保住自己、數位長老和諸多弟子的性命,但就此也付出極大代價。
初代宗主的修為永遠停止在大乘後期,距渡劫期僅一步之遙,卻再也無法窺到更高門檻,此後十餘年日漸衰老,在二十年後便身隕道消了。
而其他長老和弟子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沒有一人能從死陣的反噬中長久地活下來。
如今血魂焚墟陣才剛結成,還可以阻止!
宿盡舟推開顧岩,兩人推搡間,他身形猛地一晃,接着便捂住丹田位置,忽然嘔出大口血液。
顧岩臉色大變:“師兄!”
不遠處,侵入銀藍色靈盾的光芒越來越多,它們像饑餓的猛獸,瘋狂吞噬着靈盾中的靈力。
這邊,宿盡舟為維持乾坤禦萬訣,就要用更多的靈力加持,魂丹經曆長久的時間已經運轉到極限。
元神和魂丹本可以相輔相成,但黑衣領主撕裂了他的元神,導緻他元神本體衰弱,無法與魂丹桴鼓相應。
宿盡舟意識混沌了一刹,恍惚間,他似乎聞到一抹極淡的淺香。
下一秒他便被人輕輕環腰抱住,跌落的勢頭倏然止歇。
“師兄!”焦急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一硬一軟。
意識回籠。
“……迹棠。”
他回抱住人,知道是顧岩和迹棠在叫他。
迹棠應聲,立刻将宿盡舟扶起,顧岩也很快來到兩人身邊。
顧岩激動地叫她:“師姐!”
迹棠點頭,将魇牌塞進宿盡舟手中後才說:“岩岩,你和師兄一起去阻止師父他們!”
顧岩怔了怔,遲疑道:“可是……”
迹棠沒聽他後面說了什麼,人已經向黑衣領主飛去。
血魂焚墟陣被阻,黑衣領主自然不用多費心神去應付,他轉而看向意料之中的人。
與元神本體受損的宿盡舟不同,迹棠如今正是實力巅峰,不由得他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