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瑤依舊緊緊地抓着南宮櫻的衣服,她還滲着淚水的眼睛眼神堅毅,“不,我不走。”
南宮櫻垂眼看着沉清瑤的手,冷冷說道:“還請姑娘,自重。”
沉清瑤第一次見南宮櫻這樣的神情,她定定地看着他,沒有松手。
南宮櫻斬斷衣袍,轉身而去。
沉清瑤拽着手裡的破布,淚水一汪一汪地滾落出來,面前的人模糊了又清晰,像在海裡浮沉,像一個随時都會碎掉的水娃娃。
他走到青石靈玉旁,就像已經用盡了畢生的精力一般,他倒下去,一動不動。
沉清瑤轉過身去,捂着嘴巴哭了起來。
她最近在魂境聽到了許多流言,都不及眼下見到的觸目驚心。那些流言裡,他是無惡不作的大惡魔,若真如此,他這一身的傷,又是從何而來?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沉清瑤覺得心疼、難過、痛惜,是什麼傷他至此?她感到内疚、後悔、自責,為什麼那時她不在他的身邊?
過了許久,沉清瑤終于止住了哭,她轉身看向那塊青石靈玉。
南宮櫻背對着溫泉池蜷縮在上面,像一隻随時都能被掐死的螞蟻。
兩行清淚又從她的眼角滑落。
沉清瑤起身走過去,試圖用靈力幫他先止住血,卻毫無作用。南宮櫻沒有反抗,可他的身體也沒有接受,似乎這身體已經與他無關。無論是治療也好,攻擊也罷,都與他無關。
她在青石靈玉旁站了許久,決定去找阿紫。
她曾在天界見過阿紫,那日她在魂境找南宮櫻,瞥見一個紫色的身影,便趕緊跟了上去,隻是她的速度實在跟不上攝魂靈魔,鬼使神差走進了不忌海的障霧之中,沒想到最後還真讓她找到了南宮櫻。
沉清瑤在山上走了許久,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麼找下去可不是辦法……沉清瑤看着四周的樹木,想了個辦法。
她拿出天弦弓,又掏出一張傳音符,貼在箭頭上。她一拉弓,數百發箭射出去,繞着不壽山四處竄行,每個箭頭上都帶着她循環往複的聲音:阿紫姐姐,您在哪裡,有事找您。
于是,整個不壽山都包裹在她的聲音裡。
蜷在青玉靈石上的南宮櫻,聽着耳旁聒噪的箭響,心裡難得地浮起一些躁動,他皺了皺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從乙和阿紫在院子裡,看着周圍繞老繞去的箭頭,收到了今天的第二驚。
“你這阿櫻小仙友的朋友,倒也是個奇人。”從乙笑了笑,這麼多箭落下來,我這不壽山豈不是成刺猬山了?
阿紫也愣住,這姑娘的脾性……倒是合适……她捂住耳朵,說道:“從乙,你快帶我去見她。”
沉清瑤看見向她走來的兩人,收回了飄在空中的百轉箭。
“怎麼是你一個人?阿櫻呢?”阿紫看見沉清瑤問道。
“想必是你那小仙友一意孤行……”從乙有些蘊怒地說道。他想到南宮櫻這幾日的樣子——每日躺在青石靈玉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任由自己傷口潰爛,靈力流失——有些生氣。
南宮櫻這不生不死的樣子,連青石靈玉都護不住他。要不是看在阿紫的份上,從乙早把他扔出這無忌海,任由外面那些人分了。
“他,還在溫泉池邊上……”沉清瑤語氣沉重。
“那你找我是?”阿紫問。
“他……我想來問問姐姐,那天鬼九帶走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沉清瑤一臉愁容地看着阿紫,“他現在,眼裡沒有一點生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沉清瑤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樹林,她眼眶發紅,有些自責,又有些無奈。
阿紫聞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看向從乙,“從乙你跟清瑤姑娘講吧……我去看看他。”她說完,朝着溫泉池走去。
從乙看着阿紫的背影,長噓一聲“哎!”
“這阿紫小仙,越來越會使喚人了!”他轉頭打量着沉清瑤,“清瑤姑娘?你就是地界之森那個妹妹?”
“是的,從乙前輩竟然知道?”沉清瑤有些疑惑,難道什麼時候見過這位前輩?
“鬼九提起過,”從乙突然俯身向前,仔細看着沉清瑤的臉,壓低聲音一字一字道:“小-阿-瑤?”
沉清瑤被吓了一跳,她穩住身形,聚起靈力。
“你怕我?”從乙面露兇色。
沉清瑤也盯着從乙,“我當然怕你。不過,前輩既将南宮櫻放在青石靈玉上養着,就應當不是如外界流言那樣要生殺活剝了他。你既讓他救我,也沒理由現在害我。”
“你怎知是我讓他救你?”從乙終于将自己的臉從沉清瑤面前挪開,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沉清瑤也散去了剛剛聚在手上的靈力,說道:“這不壽山的溫泉池,乃是三界的療傷聖地,您若是要殺我,大可不必選這麼一個地方。”
從乙冷哼一聲,斜眼看着沉清瑤,說道:“你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