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老闆娘她……”燕焉手裡捏着的筷子都差點壓斷,吞吞吐吐地對芷衣道:“還請容姑娘莫要怪罪。”
他臉上還有些嬰兒肥,偏生神情又是那麼的嚴肅,倒是有點兒扮老成的調調:“老闆娘,請你珍重。”
花妖也不生氣,仿佛被逗笑了一樣,玉指輕斜唇邊,觑着他:“小郎君,我不逗你了,你太經不得逗了。你啊,可不許在擋在你阿兄前邊了。”
燕焉也是無奈,可看這老闆娘鐵了心的硬是要靠近自己阿兄,幹脆也就放棄地坐了下來。
這會兒耳根上的紅是褪了,坐下來的姿态卻有些僵硬。
根本就不敢往芷衣的方向再偏眼一下。
在他身側的年輕男人始終沒有擡眼一下。
這桌子上的鬧劇似就和他沒有關系。
手裡握着筷子夾了一塊春筍,放入嘴裡,神情淡漠,疏離于世界之外。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人有一種狠狠地把他拽下高台的渴欲。
看着他臉上的冰冷面具破裂以後,露出來最真實最狼狽的面孔。
這花妖的勝負欲也就是這樣被激起的,“燕大公子,妾身給您敬酒一杯。”
若是這年輕男人有情緒也好,哪怕是怒視她一眼或者是叫她滾開就好。但眼下這像是木頭人一樣,完全當做她不存在,反而是叫她無計可施。
花妖暗暗咬牙,終究是沒耐住自己妖性當中的征服欲。
掩袖嬌笑,手裡捏着酒壺,婀娜蠻腰輕折,假以倒酒靠近他。
“啊——”
嬌驚聲同碎瓷聲一齊兒響起。
在旁邊吃飯的芷衣也被驚動地看了過去。
隻見那纏上年輕男人的花妖這會兒跌倒在地上,美眸茫然。
手邊酒壺碎成多瓣。
淡黃色的酒液把地面都給染得濕漉漉的,果子香很有層次地在空氣裡散發出令人陶醉的香氣。
她都如此狼狽了。
一身廣袖玉冠的年輕男人卻纖塵不染,手裡竹筷甚至還夾着一塊山菇,平穩得連一絲風都沒有。
那種冷淡的姿态,連一眼側目都沒有。
穩坐如山,風霜難侵,卻也冷酷得不像是一個有心之人。
“老闆娘?”燕焉也有點吃驚,走出來,伸手去扶着。
花妖恨恨地盯了他一眼。
這美人忽然揭下畫皮,不裝了,幾分猙獰。
就連熱心腸的燕焉也被她的變臉,吓得手都縮了回去。
“你們在作甚!”
忽地,大廳外邊響起一道粗粝的男聲。
一米八的粗大漢子陰恻恻地盯着他們,原本姿态妖娆地半卧在地上的花妖也是貓見了老鼠一樣,登時規規矩矩地站了起來。
在她身側半俯身伸手的燕焉,一時半會地竟有理說不清了:“我……”
這客棧老闆眼刀子剮人,活像是活捉了奸夫□□似的惱恨。
“你們在作甚?”
“好啊!好啊!你這賤婦,老子就這會兒不在你就勾引男人!你這少年也忒不正道!”這粗漢邪門,冷笑着,竟然直奔他們而來。
深山裡的客棧,又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任誰都會皺眉。
這怕是仙人跳?
眼見這粗漢俯沖過去,不在局中的芷衣也暗暗皺眉。
這做兄長的總該出手吧?
可芷衣看過去。
年輕男子穩坐如山,情緒極淡。
叫人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少年的兄長。
這做弟弟的也是奇怪,不但沒向哥哥求救,隻是皺眉站着。
還隐隐攔在了老闆娘的前邊。
粗漢看似魯莽,可細瞧是心細的。
就連沖過來,也在提防前邊的年輕男人出手。
他人到少年的面前了,右手捏起了大拳,就要送過去——
噗噗聲音忽地響起,淡淡白檀香裡,一張金色的符箓散出神韻獨特的文字。
一瞬間化作一道結界,将粗漢攔在了外邊。
年輕男子指尖尚有符箓餘下的金紋淡淡散開。
快得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手。
這粗漢腳往後一挪,臉上兇狠狠:“好啊好!你們是打算欺負某了?”
地上那花妖擋住了半張臉,活像是偷漢子見不得丈夫的小娘子。
淚眼凝珠,躲在燕焉身後直叫喚:“小公子救我!我這渾家下手沒輕沒重,您要是舍了我,我怕半條命都沒!”
燕焉看着是有些心軟的。
“你這惡婦,在說什麼!”
“小公子救我——”
……
這夫妻倆糾纏上了燕焉。
芷衣旁觀,直覺耳邊聒噪,好一出鬧劇。
但又想看他們到底想作甚?
少年左右為難,一時支绌。
不像是兄長那樣鐵石心腸,也就趁着這粗漢過不來,避遠了花妖,沒好氣地道:“你們夫妻到底在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