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還要等着他們兄弟的救命藥。
她讨厭把自己的命托付于他人之手,正如她此次跋涉山海,也就是為了擺脫族人的安排。
若她此次中途而死,那就真是可笑了。
朦胧裡,就連意識也跟着恍惚了。
眼前是娘年輕溫柔的面孔,眼神裡就帶着心疼。
“娘——”
她伸出手挽住娘的手。
娘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她緊緊地抓着的手在掙脫,娘要走了。
她忍不住地撒嬌:“衣衣很疼,很疼……”
“很疼。”她低低地泣語着。
很快她又清醒了過來,對啊,娘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清明符的餘威終于也在這時作用了。
麒麟流紋的天絲绫羅在日光下泛着流麗輝光,廣袖映照着光影就斜照在她的臉龐。
上方年輕男人俯視着她的臉龐逆着光,神情雖看不清,但也透着一股冷酷薄情。
芷衣指尖捏着的正是他廣袖的一擺。
她倏而松開,啞着嗓子道:“燕、燕大公子,我認錯人了。”
他道:“你雖中了毒,連眼睛也瞎了。”
芷衣被他一嗆,心中實在不快,這會兒勉力支撐着身子:“幸、幸在眼睛隻瞎了一會兒,沒吓着大公子。”
雖是陰陽怪氣的話,可輕言慢語地說着這番話,也實在柔和。
她這會兒畢竟嬌弱,淺淺笑着,似那漂泊在宿雨裡的梨花。
燕翎淡淡地立在那兒,廣袖微擡,身形颀長清傲。
離她有些距離。
“沒瞎就好。”
芷衣喉管間差點一口甜血沒咽住,你還不如做啞巴呢!
“阿兄,容姑娘——”
人未至,聲先至。
燕焉提着一個小包袱踏着長靴而來。
少年換了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長發以明珠挽着馬尾,講究而耀眼。
似乎出去這一趟也非常順利。
杏眼含笑,恰似含露的柳枝般清新。
“容姑娘,你——”燕焉一見她蒼白過分的臉色,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我去廚房給你煎藥。”燕焉連忙說,回頭又看向自己的兄長,“阿兄,勞你照顧容姑娘!”
說罷,提着包袱向廚房的方向而去。
他的黑靴底還濺上一些褐色痕迹,包袱在風裡揚起了靈草仙藥的靈韻之氣。
卧在床上的芷衣眼色複雜,也很意外他不過出去一個多時辰左右,竟就在這千山萬嶺、複雜至極的東山裡找到了這些靈草。
隻是,這些仙草怕也隻能遏制一時。
事到如此,芷衣也覺有些悲哀。
可這兩兄弟……年幼的,一副滿滿信心,年長的……
不說也罷,一看便是那心狠手辣之輩,他沒攔住燕焉去采藥已然是心慈。
隻是一想到之前兩兄弟之間的對話,她又不由皺眉。
這其中似有什麼玄機?
隔着帳幔,這時那玄衣男子瞧了她一眼,目光很不善。
芷衣想起方才燕焉衣袖靴子上的血漬,難不成是因此而怪罪她?
不不不,不太對勁……
一直到燕焉捧來了那碗藥湯,芷衣也一直沒有個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