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且去,須冷靜行事,戒躁戒急。”
那時,她還想再多問些,可那白發鬼算完這一卦,又恢複了瘋癫之狀。
大庭廣衆之下脫衣起舞,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東……
時至今日,已經快兩年了。
她今日終于在這東山腹地裡,遇見了隐族玄岚。
仙書古籍上有雲:“玄岚國在其東,浩浩之日所射,十萬深山不見來路。其為人,世間寶器也。血可愈病,肉可不老。情至深時,心胎可鑄劍,亦可再生。上古隐族,世所罕見。”
心是世間寶器,血肉是世間靈藥。
這樣的隐族,也終于叫她碰上了。
莫怪她無情,隻是……芷衣并不想為自己開脫。
她想要進風清宗,而非嫁給紫麟太子為妾。
在短短幾年之内實力上漲,就須得有自己的本命劍。
她的眼瞳深處盈着一團火,像是永遠不會燃燒殆盡。
看向這兄弟倆,無疑,年少的那位才是她的目标,隻需要……兩情相悅即可。
而這位年長的,她須防備,絕不可叫他發現自己的目的。
否則徒勞而為。
“我累了。”
她這會兒思慮極重,即便有玄岚的血也無法叫她不病而愈。
燕焉瞧了她的臉色,也道:“容姑娘你好好歇息。”
芷衣婉婉一笑,有些疲态。
燕翎冷眼在一邊瞧着這一幕,玄衣廣袖轉身而去,姿态穩重矜持之中,又帶着難以言喻的冷漠。
燕焉這才一轉身呢,就見自家阿兄招呼不打地走了:“阿兄——”
其實這客棧現在就是殘垣破壁。
修士耳聰目明,兩兄弟走開,不過是給了芷衣一些獨處的空間。
但也不會離得太遠,有個照應。
芷衣委靠着床頭,透着紗幔望着十尺開外,苦楝樹下站着的年輕男子和少年。
他們似乎在争執着什麼。
說争執也不對,那年輕男子神情冷漠内斂,根本不把事情放在心上。
像是少年在極力說服着他。
她慢慢地閉上眼睛,軟靠在藤枕上,這事處理起來并不難。
好好睡一覺吧,等醒來自然變好了。
芷衣這一覺睡得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可對于兩兄弟來說,就并不是這樣了。
在燕翎眼裡,她是多餘的。
可在燕焉眼裡,她不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更是在這短短一日裡,平添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所以,也在他想帶芷衣回寨子将養,被燕翎冷言否決後,連帶着少年人倔強的脾性也冒頭了:“阿兄,她一個弱女子,我們若把她扔下,也實在太無情了!”
“她若能在咱們寨子住上兩三個月,等到熱毒全都消了,屆時再離開如何不好?”
“不好。”燕翎看向比自己矮半個頭的阿弟,“當然不好。”
“月夷寨從不進生人,這是祖訓。”
“什麼祖訓不祖訓的!”燕焉不滿地說:“我隻知道容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
那三個字在燕翎冷厲的眼神下吞咽了下去,燕焉還是蠻有自己的道理:“我族之人,世所欺之,也從未有忘恩負義之人。阿兄,便是娘在這兒,她也絕不會留一個姑娘在這深山老林裡。從這兒去千華城,以你我的腳程都還有一兩日的功夫,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挨得住!”
看來,他已經是把芷衣的去處想得十分清。
便是清楚他性情的燕翎都多看了他一眼。
那雙深沉漆黑的眼睛裡似藏着些許情緒。
燕焉被他這一眼看得有點兒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