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有一道冷銳的視線追逐而來,冷得她被青鋒劍刺着了心魄似的。
一陣微風吹來,吹起帳幔輕搖,吹起水窪波動。
坐在椅子裡的玄衣男人冷冰冰地望着她,仿佛已經看穿了她的想法。
一時間,芷衣面色蒼白如紙。
不知何時,雨停了,風漸漸地大了。
他傳音說:“容姑娘,自重。”
芷衣皙白的頸脖染上火燒雲般的紅。
她羞惱地望着他,秀美的眼睛像是燃燒着火星的瑪瑙。
他冰冷的聲線不近人情:“無論你在想什麼,都别用那雙不聰明的眼睛表現出來。”
“燕大公子,你放心……眼下我傷勢已好,絕不會拖累……拖累你二人!”
床榻上的芷衣倏而以相思劍撐起半身,看似柔弱卻剛強
她動作極小地下榻,絕不驚醒入睡的燕焉。
燕翎看着這一幕,卻無動于衷。
芷衣心裡把他罵得半死,眼下卻把一個倔強的女子扮演得遊刃有餘。
心肺之間入了這春寒之氣,劇烈的咳嗽被堵在手掌之中。
相思劍拄着地面,紫色衣裙流瀉了一地。
少女仰頭看着他,“燕大公子……勞你代芷衣向燕焉告辭,就說……有緣再會。”
燕翎仍坐在椅子裡。
篝火照着那白玉般無暇的臉龐,像是冰谷裡的雪蓮剔透明淨。
可惜他不是那種憐花惜玉的男人,隻是淡淡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芷衣差點被他這句話氣得吐血,可冷靜下來,想着這隻是自己計劃的一步。
離開之前,臉色蒼白的芷衣又望了他一眼。
以退為進,倘若燕焉尚有一絲戀慕之前,天亮之後一定會來尋她。
所以,在天亮之前,她得找個好地方來演一把戲。
芷衣踉踉跄跄地走着。
漆黑的夜色裡,相思劍像是她的守護神,散發着凜厲的氣勢。
叫這山野裡的野獸紛紛退讓。
一雙雙油綠澄黃的眼睛,像是剪影般落在後邊。
離得那破舊的客棧越來越遠,她也就發覺那道視線越來越淡。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山林裡清新冷酷的空氣,胸間的郁氣仿佛也一掃而空了。
月破烏雲而來,低垂着的一雙眼睛落在相思劍的劍鞘上,漂亮而冷酷。
鼻側那顆淡痣透着寒光泠泠的月色。
“你阻止不了。”她幽幽地說。
這道忽然響起的聲音吓得山林間的野兔鳥雀東奔西顧、撲棱亂飛。
她扶着胸,冷白的臉蛋染上痛苦的餘韻。
夤夜奔波對于毒素将解的身體來說,還是太疲乏了。
可也隻有這樣做,才能在短時間内讓這兄弟二人迅速忘記她身上的嫌疑,接受她。
今夜,去往那個方向?
也許合适的危險才能激發情愫。
可那個男人會嗎?
芷衣幽幽地想,幸好自己的目标是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