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碰上了表白現場?
她無意窺視,但聲音已飄了過來:“翎公子,我們家笑笑怎麼配不上你了?”
“笑笑可是咱們寨子裡最心靈手巧的女孩!”
“是啊,就是啊!”
……
還有一群女孩子們在幫腔地說着。
芷衣還是看見了。
她這個角度還看得特别清楚。
坡底河畔。
一群玄岚族妙齡少女,圍着個半扇形。
裡頭一個女孩眼睛紅得像是兔子,委屈巴巴的,頗有一番楚楚可憐之姿。
兩邊的姐妹正為她忿忿不平。
可偏偏又畏懼着那該被忿忿不平的年輕男人。
隔了足足一寸之遠。
氣勢也就一下弱了下來。
那年輕男人身量頗高。
光影裡,衣袍蹁跹,有金絲銀線躍過眼梢。
拖曳在幽草蘭叢之中。
如玉如璋。
鶴立雞群般的清貴。
一刹那,就連芷衣也有被驚豔之感,可在下一秒,望見了那張熟悉的面龐。
隻覺晦氣——
“說完了?”
可惜一張俊容,即便被如此指責,眼簾也未垂,神情淡而無味。
似那河邊悄立的古碑般無情無欲。
冷落如此。
等到她們把一些話語,翻來覆去的重複。
這人一雙墨眸也不耐煩地望了過去。
登時把剛剛還在幫腔的幾個女孩,吓得花容失色。
那被喚做笑笑的表白女子,更是淚珠奪眶而出,羞愧欲死,捂着臉像貓兒般跑開了。
“笑笑!”
同行的女伴兒也有些委屈,睇了這年輕男子一眼,十足幽怨。
她們慌不擇言地說:“翎公子,笑笑那麼喜歡你,你還這般無情……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翎公子,要是少寨主,少寨主就不會這樣!”
“跳跳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你陳情!翎公子,你連她都拒絕,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娶老婆了?”
她們硬氣地說了一兩句,可沒有一個敢靠近燕翎。
見他隻是站在那兒,沒有半點的表示,生氣歸生氣,卻又懼他。
一個個的,倒是跑去追那可憐的笑笑了。
坡地裡風斜草垂,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們走後,隻有熱烈的陽光繼續灑了下來。
又恢複了以往的靜谧。
風裡。
玄衣青年的額發吹得些許淩亂,鴉眉弧度冷峭。
其下一雙墨瞳似不含情緒的凍石。
那襲镂刻日月星辰的玄色祭司袍子上,交錯的金銀線也像是山谷裡一縷若隐若現的岚霧。
被光影反射着,是繁複精緻,又帶着詭豔神秘的氣質。
倏而他身子一側,冷眸瞥向芷衣所在的位置,“出來。”
冷淡的口吻,毋庸置疑的态度。
芷衣也不覺得自己還能繼續藏着,揮下隐身訣,同他行了一禮:“燕大公子,芷衣絕非有意窺伺,若是沖撞了你,還望原諒。”
“若非你無意,你以為我會到現在才指破?”
他語氣鋒利,不給她留半點餘地,譬如應對方才的笑笑。
“隻不過——”
燕翎斜眸望向她,“容姑娘,你每次都很巧。”
芷衣早知他的性情,并不惱怒。
隻是平靜地道:“燕大公子,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是在翻舊賬嗎?”
“那你覺得我在翻什麼舊賬?”燕翎語氣冷冰冰的,像他這個人似的,就連日頭下都如不化的千年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