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芷衣前往塔樓,向燕明月請辭。就連引她過來的桐花也是極其愕然,似乎也并沒有想到芷衣忙着要見寨主,竟然是為了這麼一件事。
燕明月看她,說:“容姑娘,你的傷如今好完了?”
絕然不提答應她離開的事情,反而是關心地問起這事。
芷衣落落大方地笑:“燕寨主盡管放心,多虧了那桑巫醫,現如今比起過去還要舒坦。”
其實更令她詫異倒是,自獸潮一事結束以後,她的身體非但是養了回來,倒比從前還要強健?一般的仙丹妙藥能有這個效果?她總是不由地想起,在獸潮那天,她靈力耗盡陷入沉睡,在沉酣之中,嘴唇飲了美酒,渴望……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渴望告訴她,要更多,更多……
“容姑娘,我能理解你的歸心似箭。”燕明月的話也讓微微有點走神的芷衣又回來了。
“隻不過,你到底是我們月夷山寨的貴客,眼下正好有一樁喜事,何不等喝了阿焉那孩子的訂婚酒再離開?”
這是陰謀,卻也是陽謀,擺明兒也就是告訴芷衣,燕焉要喜歡能娶的女子也就隻有他們這裡的。
直到昨晚篝火大會她向衆人抛下這段婚約外,這位統領了山寨的女人,同時也是母親,從來都沒有阻止過她和燕焉親近,隻是幹脆利落地斬斷了她和燕焉之間的關系。
芷衣臉上帶着微微笑,任由她那繞有深意的目光掃視。
臉上适當地露出些哀容,點點頭,輕聲地應了下來:“燕寨主挽留,芷衣不敢辭也。”
燕明月又留着她說了幾句話,不鹹不淡的,這位心機極深的燕寨主那眼睛仿佛也在透過她看着什麼。那種目光實在讓人膽寒。芷衣内心湧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但她看不出來,也猜不透到底是什麼事?
芷衣出塔樓的時候,忽然望見了不遠處站在草叢裡的少年,向來青春飛揚、鮮衣怒馬的少年現在便是站在這樣爽朗的藍空下,也透着一股陰郁悶氣。
一貫燦爛的杏眼裡,漫溢着點點的受傷。
“阿焉。”終究是她先開了這個口,她先走了過去。
“芷衣姑娘。”不能在衆人面前叫她芷衣,就折衷地叫芷衣姑娘,少年當然想要和她親近的,便從這樣的稱呼裡也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小心思。
他眼底的傷,難不成是自己給予的?
他眼底的傷,到底是為了什麼?
芷衣看見的時候,他眼底的傷也不見了。隻有滿心的愧,不悔的執拗。“昨晚……”任是張揚肆意如燕焉,想起昨晚台上的他,台下的她,雙手都不自覺地攥成拳頭,說不下去,又不得不說。“芷衣姑娘,昨晚的事……”
“不怪你。”他話還沒說完,這仿若梨花般在細雨裡漂泊的年輕姑娘一句話也就冒了出來。
多麼傷人心啊。
更也多麼叫這雖是天之驕子,可到底未經情事磨砺的少年更痛苦了。
“怎能不怪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是我辜負了芷衣姑娘,我是膽小鬼!”泣血般一聲比一聲高,這兒到底是塔樓下邊,芷衣還擔心他鬧得太過,一齊被燕明月給抓了。
她羞惱地道:“阿焉!”
鮮活着,在生氣的她,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的她。
少年的眼睛裡像是燃着星火,湊近了她,那是要摳出自己的一顆真心來要向她發誓:“芷衣,再給我一點時間好麼!我和笑笑都是被迫了,我們各自都有喜歡的人!我們已經約好了,無論如何在訂婚宴舉行之前都要破壞掉。”
他就像是一個孩童一般,苦苦哀求着,也說着颠三倒四的話。
芷衣的心應該很硬的,可一對上這少年,還是軟塌塌了下來。
“等我好嗎?給我一點時間!”少年杏眼裡帶着懇切。握着她的手,也死死地不肯放下。
執拗的表白,偏執的眼神,那一瞬,芷衣也是微微地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