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天之驕子的确是不會懂。可修士之間的走火入魔說起來真的也是丢臉。更何況芷衣這樣自小就把未來寄托在此道上的女子,還是選擇了甯折不彎的劍道。
又在這人的逼問之下,隻覺更加不堪。
她低頭坐在竹凳上,微微咬着唇。
彩色鳥看了看他們,就一個安靜不做聲,向它的主子翻了一個白眼。
這不明擺着的事,翎公子你這趟黑水都趟過來了,何苦那麼繼續緊逼着呢。
可它到底不敢。
也就隻能在旁邊可憐它柔弱無辜的芷衣姐姐了。
“我……”說了開頭一字,吐了吐氣,似乎連接下來要說的話也都沒有那麼難說出口了。
“我在修煉時,偶感心煩意燥……卻這段時間以來,煩心事多了些。”藍裙少女說到這兒,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言而喻的哀怨。
“你說便是了,看我作甚。”可他明知為什麼,卻那大拇指處的紅石戒指略微摩挲了一下食指,相當冷淡。
她隻好繼續說:“便這般走火入魔了。”
在發覺他眉尖蹙起,她的話卻接得綿密,十分咄咄逼人,仿佛也不怕他了:“翎公子還想問什麼?莫不是以為我為了阿焉,才破了自己的修行和道行!”
“若為是燕焉……那就死了那心吧。”他也更不客氣。
這句話也是驚了那彩色鳥。
眼底八卦更甚。
可這時兩個人都沒空理它,它了得在一邊看戲。小綠豆眼睛裡不停地轉啊轉的。
又聽見它芷衣姐姐果被翎公子氣着了,“翎公子這等天之驕子,不過比我大了幾歲,便天丹境了,自然不知我這般的人,隻要稍行踏錯,便是這樣的丢臉。”
其實她這話已經有些強詞奪理了。
燕翎也覺得她蠻不講理,隻蹙了蹙眉,道:“你見我在笑你了?”
那麼一張谪仙般灼灼潋滟的容顔,偏偏冷寒如石,且對着她面無表情。
芷衣略頓了頓,話在嘴裡繞了彎,“翎公子,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卻又問,仿佛這段時間比他還要痛苦:“明明……明明不是說好了?”
那雙眼堅定地看他。
問他是否還記得。
燕翎微微有些煩躁,面上不顯,“你到看看你最近在做什麼。”
芷衣無辜,“我做了什麼?”她苦苦歎息一聲,“每每,翎公子都避着我?卻不知芷衣、芷衣是何處做錯了,惹得你不歡迎了?”
她那般認真,仿佛隻為了從他那兒要一個答案。
若不是早就知道她此來隻為劍心,恐怕都會被她這副柔柔若春水般的模樣騙了去。
“你什麼也沒做錯。”他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地說着。
芷衣的心底卻更寒了。
也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尊冰山。
怕不是她隻能繼續拾起燕焉那邊——可,偏偏他!
芷衣暗暗咬牙,心底恨啊。
“又需要做什麼,”他的黑眸像是能洞穿她的想法,“如今不是一切都順利。阿焉那邊無事。”
卻他話題忽而一轉,“你走火入魔可不隻是心上錯亂,你可知你靈海運轉之間出了誤。”
“嗯?”芷衣咬咬唇,略微遲疑又狐疑,可接下來竟然稀裡糊塗的,也就試探的對峙轉變成了他的教學模式。芷衣起初還懷疑他為甚轉移話題,可漸漸地也就被他說的那話給吸引了,正是自己這段時間修煉上面遇上的問題和瓶頸。
聽着聽着,也就沉下心去了。是了,比起那些兒女私情,那有修為大道重要。隻是越聽也就越是心驚,也就越是酸澀嫉妒。眼前的年輕男人薄唇輕吐,和她交流的話語不深不淺,叫她也能明白,可明明每個談論起來的點在外界看來都是不簡單的。
可知他的層次還在其上。也才能說出這樣鞭辟入裡的道理來。
他側臉輪廓似那空淨之蓮,出塵昳麗,說出來的話語铿锵有力。
芷衣微微失神,而後又安撫自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一直以來,她就不是一個天才,可十九年來,背後辛苦,又把多少天才比了下來。
總有一天,他也一樣!
卻這樣,芷衣學得更加認真。凡是有自己不明白的,又問了出來,心底不是不忐忑的,隻怕他覺得簡單,會嘲笑自己,或者是幹脆就不理會。可意外的是,他隻是安靜地聽完,再犀利地指出,給他講解。可這樣,卻比嘲笑她,更叫她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