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殿下，我們不強求您親自出擊，但希望您可以出面統領靈族，讓靈族與人類一起對抗亡靈。”唐夢塵誠懇地說道，“您當年對人類還是有好感的吧？人類如果滅亡，靈族也不會幸存，還請您顧及當年的契約。”

“好吧。”伊娜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着唐夢塵，說道，“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見曾正賢，向夜良殇道個歉。以及，我累了，我想進入你們的陰生澗……”

“現在見到曾正賢是不太可能了，而且那暗精靈也陷入了沉睡，下次傳承之前是不會蘇醒了，請殿下換一個條件吧。”一直不見蹤影的徐淩羽此時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上了城頭，對着伊娜說道，“殿下在戰争快結束的時候很有可能會見到他，而我能保證殿下一定能夠在戰争結束後見到他。關于陰生澗，那早已不屬于供奉殿的範疇了，在那裡不是養老或者安樂，而是對尊嚴與存在的踐踏，我已經将其關閉了。”

伊娜沉默了，她轉身面對城内輕聲低語，她保持這樣的狀态長達數分鐘。

遠處，死界之門輸出亡靈的種類和數量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點，那密密麻麻的亡靈形成的黑色海洋讓人不禁膽寒。異染的異能力者在這些亡靈的身上跳躍着，似乎是把它們當做了跳闆，身形閃動，迅速逼近。而城内響應伊娜呼喚而出的數百道光點，則是一頭紮進了黑色的海洋當中，所過之處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不得不說，靈族的基層戰鬥力素質是要比人類的異能者要強上許多的，但剛才八靈柱之中三位的隕落極大地打擊了靈族的士氣，也徹底地激怒了他們，使他們陷入歇斯底裡的瘋狂。相當數量的龍族甚至直接進入真身狀态，放棄自身防禦專注進攻，精靈們也紛紛使出看家本領，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擊殺亡靈。

然而，這些亡靈似乎是越殺越多，憑借源源不斷的數量優勢淹沒了靈族的瘋狂屠殺。靈族的勇猛氣勢被消磨殆盡，轉而出現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局面，應證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的名言。

城頭的伊娜看着城外一片黑色血腥，不禁又想起了之前貝姬那病态的笑容，以及那句觸動她内心的話——

靈族就是敗在護短這個不理智的傳統上！

“淩羽，我們不出手嗎？”徐淩羽身邊的唐夢塵輕聲問道，她有些擔心城下的那些靈族，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自己的盟友，她更加擔心伊娜，因為她看起來似乎就快要崩潰了，但顯然沒有做好崩潰的準備。

“夢，我們不出手。”徐淩羽輕聲回答道，“靈族是一個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種族，自從亘古就和人類誓不兩立。他們在亘古與我們敵對，滅族了我們不少氏族。近代他們雖然略微收斂，隐居在始源，但他們與我們依舊是互相利用的關系，而且他們始終希望人類徹底滅亡，所以從種族層面的政治外交角度考慮，我們不能出手。”

“也就是說，靈族是一個種族，人類是一個種族，外交之間的利益性遠非國家外交可比……”蕭玲沉吟道。

“不錯，會是這樣。”文言說道，“看起來很殘酷，實際上也很殘酷。但我們和靈族的高層都知道這一點，目前的人類和靈族是無法徹底信任彼此的，所以完全的同盟暫時無法建立。誰也無法保證對方的下層會不會因為某種種族沖突導緻的仇恨而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靈族高層和我們二十八銘護都不會出手，在大層次上幫助對方。”

“大層次？”唐泠音問道，“什麼意思？”

“如果八靈柱受到威脅，我們自然會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但如果靈族的族裔受到威脅，我們就不會這麼做。因為照顧到那麼多人太難了，成本太高，收益太少。”文言回答道，“反過來，靈族對我們也是一樣，二十八銘護之一的溫妮受到異染的威脅，八靈柱出面解決問題，甚至不惜犧牲八靈柱的生命——這不僅僅是因為溫妮與他們交情好，更因為他們想與我們處好關系。”

“等等，既然想和我們處好關系，為什麼還會出現不能完全同盟的情況？彼此之間還不能完全信任？”唐泠音有點糊塗了。

“因為下層的紛争是上層無法解決的。”徐淩羽回答道，“過去造成的種族之間的仇恨需要時間的沉澱與理智沖淡，也許百年之後，靈族和人類應該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

“所以現在還不行嗎？”唐夢塵忍不住問道，“我們隻能看着那些靈族族裔送死？”

“不，我個人并不想這麼做。隻是伊娜她自己知道兩族之間的外交規律，而并不想打破這樣的規律。”徐淩羽說道，“靈族死太多人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下面的那些靈族是自己沖出去的，我們沒有逼他們去送死，如果他們準備撤退的話，我會下令掩護他們的。”

“可，可他們的狀态明顯有些不正常啊，全部戰死估計也不會有一兩個逃回來……”唐夢塵看着城下那些殺紅了眼的靈族族裔，說道。

“那麼我們如果強制進攻，就會導緻數量巨大的誤傷，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成全他們拉着仇人一起死去願望，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徐淩羽緩緩說道，“那就這麼決定了，結束的時候就讓西歐魔聯的法師用禁咒進行地毯式轟炸，這波亡靈輸出速度與輸出量這麼大，估計是最後一波了，我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都從去年十二月打到了今年三月，雖然與前兩次世界大戰相比時間并不算長，但傷亡損失卻遠遠超出那兩次的總和，早點結束戰争吧。

“對了，夢，你先告訴伊娜一聲，她要是不開心，事後怎麼處理我都沒事兒，現在就暫且先聽我的吧……”

三月中旬，一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之後，太平洋群島上這座島嶼，終于安靜下來了。

可是，似乎注定這場要命的亡靈戰争不簡單，也不會這麼簡單地結束。所有的亡靈在死亡之後，都化作了一地的白色粉末，這些某種意義上的骨粉，正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逐漸彙聚到數個點上，形成了一根根巨大的白骨。

這些巨大的白骨形态各異，最終又回到了死界之門中，在門内拼接成了一個龐然巨物，讓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一頭高達三百米，長近七百米的巨大骨龍，帶着一身黑色的光斑火焰，從高達千米的死界之門中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