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城,卡茲納。
“诶,這裡是首都嗎?為什麼沒有城牆?”但丁一路上看到的城區都有厚厚的城牆環繞,而眼前這座繁華的城市确是完全敞開的,原本應該是城牆的地方被比平常寬闊三倍的間隔道路取代,“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有城牆和城門關卡的。”
“沒這個必要。”伊斯卡随口答道,然後就輕松地跨過了地上不知用什麼東西漆起來的境界線,“卡茲納不需要城牆。”
“……好自信的解釋。”但丁趕緊快步跟上。
“這是官方的說法。實際上,城牆都收起來了,魔界大概有幾億年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争了,所謂城牆都是沒什麼實際作用的舊文物。卡茲納作為首都,居住的那些大人物就足以把侵入者吓跑了。”伊斯卡回頭看了但丁一眼,又接着問道,“你不去找你的同伴嗎?他們要是身上有層低級的理解障礙還到處亂晃,很危險的。”
“沒事,他們有分寸的,到時候我再去找,難得來了這裡,得參觀幾天再回去吧?”但丁在心裡告訴自己,自己的身份定位是魅魔,是低級的魔族。
“哦,這樣嗎?劣等種還真是有情趣呢。”伊斯卡嘴角微微上揚,笑着罵出了一句不輕不重的嘲諷,這與她作為八歲可愛小女孩外表表現出來的小巧可人極不相稱。
真的隻有八歲嗎?那可能隻是表面上看起來。她是個吸血鬼,天使的微笑下,是惡魔的内心。但丁在心裡對自己說。
即使如此,也隻是對視一眼,就将自己俘獲傾心。
但丁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跟在伊斯卡的身後。小女孩不怎麼高,勉強一米五的樣子,連衣裙潔白如雪,蓋住了細膩水潤的肌膚。一頭金色長發不加修飾地散在腦後,像是安靜的瀑布,一絲絲地悄悄撒潑出點點反射的光芒。
伊斯卡沒有穿鞋,但丁的視線自從剛剛那個瞬間挪到那雙小腳丫上之後,就再也移不開了。究竟是多麼美麗的形體!是天使嗎?不,天使的雙腳深深地陷在雲朵裡,那種看不到的掩蓋起來的美,完全無法與如同古希臘的裸露的自然的美相比。
可愛的小女孩,天使一般的小女孩。但丁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戀童癖,他想起了自己在弗洛倫薩曾經瘋狂迷戀的一個八歲小女孩——那時,自己還隻有九歲。
名人堂,血雲堡。
啪。
清脆的沉香木敲擊聲,木桌上的木雕牌隻有巴掌大小,卻密密麻麻地排滿,上面雕刻的怪物形象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從平面中跳出一般。一隻手虛按在桌面上,挪動木牌,将一個撞向另外一個,随後脫手,再次移動,把那張木牌取了下來。
仿佛是獨有一套特殊的算法,桌面上的木牌規律而不受拘束地移動着,如同戰場上的排兵布陣。沉思間運子,一步棄子是為了執行下一步,乃至于組織最後的總攻,軍師指尖微動,便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裡。
“自己和自己下,總沒有什麼味道。”許久,那人終于站起,取過高腳杯抿了一小口酒紅色的清澈液體,漫步到了陽台,“也不知道伊斯卡現在怎麼樣了。”
魔界的月亮是特地為了意境制造的,懸挂在天空中提供人工的微弱光芒。雖然不是完全真實的,但不得不說,還是可以舉杯對邀,靜心享受的。
一隻蝙蝠從遠處的雲霧缥缈中飛來,落在了吸血鬼伯爵家陽台的欄杆上,小家夥嘯叫幾聲,然後便轉過身去,讓自家主人取走背後綁着的信件。
坎德拉把酒杯懸放在半空,然後打開了紙卷,目光跳躍着掃過,沉思片刻,自言自語道:“這一天終于還是讓我們等到了,王啊,您的執着我能理解,但是,我們必須從那些魔神的手裡逃脫,而不是依靠他們的庇護活在陰影下……黑山羊,就随他留在泉水裡吧。”說着,他把紙翻面,咬破手指一揮,流出的血液就印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個機會絕無僅有,不能失敗,必須成功,時間分秒必争。”坎德拉把紙卷重新放回小蝙蝠後背的竹筒裡面,蓋好,“你直接過去,盡快。”
小蝙蝠張嘴啊啊叫了幾聲,然後就飛走了。
坎德拉擡手從半空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随手一扔,把玻璃杯丢回了木桌上:“那麼,也該走了。”
血紅色的雙翼從背後展開,僅僅是振動一下,就在陽台轟出了一連串血色的殘影,那一抹并不鮮豔的血紅色,就這麼消失在遠方天邊的月夜之中。
當當當……
“現在,幾點了?”但丁聽到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鐘聲,于是他忍不住問道。
“噓,安靜。”伊斯卡小聲說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正看得入迷。
尼伯龍根之歌,也算是個不少見的經典劇目了。但丁并不是不喜歡英雄劇,隻是尼伯龍根之歌,他看過很多次,看膩了——就算是換了惡魔來演,其實也是差不多的。英雄永遠是那樣的,受到敬仰,成為傳說,萬世不朽。
與其看到英雄在舞台上的表演,他更喜歡看到他們在舞台後的樣子,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受挫的樣子。有些英雄一旦放下手中的劍,融入和平之後就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别了。
“你不困嗎,伊斯卡?”
伊斯卡搖了搖頭,和其他觀衆一樣,興趣滿滿地看着,還時不時地鼓掌喝彩。但丁很無奈,他覺得現在沒有十二點也肯定十一點了,自己雖然也不是沒有倒過生物鐘,但還是遵守正常的作息規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