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娘則心頭一緊,惡狠狠道:“你早晚壞在自己這張嘴上,天天編排這個編排那個的,不累嗎。再說了,常家姑娘到現在還沒找到,我擔心巧娘接觸陌生人也是應該的吧!”
“也是,你說這常丫頭到底去哪了?不會是和人私奔了吧。”另一個人小聲的接話,調和着氛圍。
“不可能的事兒,老兩口就這一個姑娘,疼得很,什麼都依着她,早就有招贅婿的念頭。如今常丫頭不見了蹤影,眼睛都要哭瞎了,聽說前幾日就報官了。”
“報官呐,報官是對的,讓官府的人去找,總比他們苦等強。”
在婦人的閑談中,時媱她們走到了街上。府城遠要比縣裡熱鬧的多,街道也更加寬敞和明亮,商鋪的種類也更多,來來往往的行人顯得這裡很熱鬧。
巧娘要去的繡坊不遠,出了巷口過兩條街就是。時媱将她送過去,便告别朝着章娘子那香印店而去。
她倒也不急,左右閑逛着蕩了去。
等到了香印店,剛一邁進去,時媱就察覺到了這裡與往常的不同。
前幾次來,這店裡根本沒什麼香氣,除了造型各異的印花、印字的模具,櫃台上就隻有些雅韻小巧的香爐了。
若非她知道這家店主營的是制香,八成會在猜什麼時候倒閉。
看時媱進來,先前接待過她的管事立刻迎了上來,不等他開口,時媱肯定的說:“章娘子就在這裡吧,還請管事将此物交給章娘子一看。”
說着,時媱就把那印章和信一齊交到了他手裡。
管事深深的看了眼她,轉身上了後院。沒過多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股馥郁的香氣聚繞在時媱周身,濃烈但不嗆鼻,格外的好聞,仔細深究,似乎還帶着股禅香。
“你就是阿月的女兒?像,真像。我上一次見你,似乎還是你剛滿月的時候,那時候還隻是個小團子。”女子半帶回憶,半帶思念的繞着時媱看,手裡丈量着什麼。
時媱沒拆開過信件,此時聽她這麼說,心裡陡然一驚。
時仲和将女兒還活着的事情瞞得死死的,整個崇安縣沒有任何人知道。約莫是妻子的遺願,縱使他不知道何意,還是照做了,相繼發出了妻女的訃告,并辦了葬禮。
而此人,竟然對她還活着的消息絲毫不驚訝。
時媱探究的問:“你和他們的關系很好?但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章娘子引着她向後院走,糾正的說:“是和你母親關系好,按理說,你該喚我一聲姨母。我和你母親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
接着才苦笑一聲,解釋:“隻是不能來見你,也就是這幾年,用做生意的方式漸漸轉移罷了。”
她似乎不想多說,繼續問:“你呢,身子可還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最近沒有被妖物找上來吧?”
時媱心中的怪異感更強了,莫名覺得這個章姨母知道的事情遠比時父知道的多,這具身體的母親真是愈發神秘了。
“挺好的。”時媱壓下心中的疑問,将所求告知,“定制可麻煩?若很繁瑣,随便……”
章娘子打斷,推開房間的門:“你的事情,豈能随便,可有喜歡的味道,或是植物。你若沒有格外的偏好,姨母我可就随便做了。”
時媱打量着周遭,将這個如藥店倉庫一般的房間盡收眼底,緊跟了上去,回答:“味道可不可以不要很重?”
章娘子沉吟片刻,視線從桌上的材料一一掠過:“味道較清,遮蓋性強,我試試吧。你随便坐,我先給你調個大概。”
“我能随便看看嗎?”
“可以,小心點兒,别被櫃子砸到。後面還有一些制好的香,你可以聞聞,有喜歡的和我說。”她叮囑着,很快投入了工作。
得了允許,時媱開始閑逛。
這裡顯然是章娘子的“工作間”,裡面有秩序的擺放着許多櫃子,一個個的小格裡,是被保存得很好的材料。
有常見蒼術、辛夷、菖蒲、百合、薄荷,還有一些少見的品質極高的雪松木、崖柏、龍涎、沉香等。
珍貴稀少的材料應有盡有,真是好大的手筆。這章姨母,到底是什麼人?
她沉思着,不知不覺走到了最後。盯着那一排要出貨的箱子,時媱伸出了手。
——好糜爛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