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潋下意識一按靈府,這才發覺季歸閑魂體依舊在她體内,她面前的是虛影。
估計是修為往上漲的緣故,如今季歸閑的虛影真是越發真實了。
“潋兒。”季歸閑眼巴巴遞上手腕子。
楚潋垂目,拇指往食指之間一滑,一滴鮮血逸散而出,再次化為紅線将她與季歸閑栓在一起。
季歸閑高興起來,總算沒有擺着那副叫楚潋牙疼拳頭癢的憂郁深沉樣,樂颠颠鑽進楚潋的靈府。
楚潋走到衣櫃前扒拉一套衣服穿上,而後走到床尾那堆破布面前彎腰伸手細細搜尋。來回抹了十來遍,愣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楚潋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季歸閑。”
季歸閑自然瞧見楚潋動作了,這會兒躲在靈府裡,聲音莫名發虛:“诶,怎麼了?”
楚潋:“我的劍,和我的儲物袋呢?”
兩樣如此重要的東西、她在最後時刻,還留出靈氣護着的東西——
“好問題。”季歸閑聲音飄出來,很是心虛:“我給忘了。”
忘了。
好好好,想必此時此刻,那個裝有丹藥和餘下八枚下品靈石的儲物袋以及那把她千挑萬選,價值五十下品靈石巨款的飛劍,應當已經化作飛灰在天地間遨遊。
楚潋咬牙:“那是我的全部家當!”
“是咱倆的。”敗家爺們兒先是糾正楚潋說法,而後不知悔改,大咧咧道:“潋兒這麼厲害,再賺呀。”
說的輕巧!
她昨日沿着城池轉了一圈,發覺如今天霄界物價極高。她要賺快錢,隻能去萬鈞仙府駐處再接任務換取靈石。這還是在外面的鬼軍今日撤走的情況下,萬一楚瀛那個神經病不讓人出城,她還能去接什麼來塊錢的活計?
“我如今可是煉虛期——”
“那你也隻是一道虛影,你還能扛着我一路飛去白玉京?又想着挨雷劈?”
季歸閑一下子就閉上了試圖狡辯的嘴。
俗話說的好。
偏逢屋漏連夜雨、天不遂人願。
一個上午過去,城裡鬼軍依舊駐紮在大街小巷,同萬鈞仙府弟子一起勒馬懸在半空中。楚潋如今身上半分靈石都沒有,先前又隻付了兩個晚上的靈石,到了中午就再也拖不下去,不得不去掌櫃的那退房。
今日客棧一樓坐着不少人,顯然沒人有心情去泡靈泉了。各個愁容滿面,竊竊私語。
“看看外面九幽的鬼兵...千屠戶!金丹修為的鬼将呐,大街小巷遍地都是!”
“這之前不已經有過一次,你還在乎千屠戶?反倒是昨天半夜那樣的動靜——”說這話的人聲音莫名往下壓,低聲道:“兩位準聖!兩位準聖可都來了!”
楚潋走向門口的步子一頓,轉身來到這桌人面前低聲問道:“這位大哥,我今日出城有急事,外面如今究竟是什麼情況?”
“道友還不知道?”那人點點桌子,道:“昨天半夜那動靜,夠吓人吧?原本天雷響起來還以為是有誰在渡劫。沒想到啊,怕是有異寶出世!”
楚潋萬萬沒想到故事會是這樣一個發展方向。她瞧着眼前煞有介事之人,在季歸閑的大笑聲中重複一遍聽到的話:“不是有人渡劫,而是由異寶出世?”
“不然呢?昨天晚上那動靜,怕是六界都已經傳遍了,還能是人弄出來的嗎?兩位準聖也已經駕臨,那一定是有上古異寶或者秘境顯現!我還聽說城郊密林外莫名其妙昏死一群人。都是是金丹以上水準,其中更是有萬鈞仙府弟子。結果呢,醒來之後誰都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去那處,又是為什麼要昏迷過去?你說,邪乎不邪乎?”
“邪乎。”楚潋輕聲道:“真是太邪乎了。”
“道友方才可是說要出城辦事?可以啊,萬鈞仙府說了可以出入,隻不過要在門口過幾道檢查。道友無需恐慌,雖九幽之人狡詐,但有神尊同萬鈞仙府看着,外面那群千屠戶想來也是不敢動手的!”
天霄界,不僅由萬鈞仙府和白玉京享受最富足的靈脈、最肥沃的靈田,還由萬鈞仙府和白玉京庇護大小城池。資源集中的結果就是強者恒強,弱者恒弱。之間的鴻溝大到弱者難以想象反抗,心悅誠服接受約束庇護。
尤其是在白玉京管轄的地界,收納歲貢,世家林立,分明是修真之人,卻與凡界凡人并無二緻。
楚潋劃過這一張張對原清玄、對萬鈞仙府充滿自信的臉,沒說一句話,轉身往外走去。
大街各處都是九幽與萬鈞仙府的人。八百多年前一戰,兩位準聖人第一次會面。不知談了些什麼,最後的結果是九幽與天霄同時撤兵。
八百年。對于九幽鬼将以及萬鈞仙府精英弟子而言,不至于漫長到模糊記憶。兩邊面對面站着,都是老夥計,都沾着對面幾條命,心中火氣也都沒消,氛圍自然劍拔弩張。迫不得已必須要出門的行人别說是靠近,恨不得貼着縮到地上蹲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