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淮衣衫有些淩亂,躺在地上,雙眸盯着窗外,眼尾浸了水色。
隻差一點......
朝華此時無比痛恨自己居然沒有早些察覺到,她就該在謝染入門那天殺了他的,把謝染留到現在就是個錯誤,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師尊。
朝華看着沈書淮的樣子,心就像是破了個洞,疼的她忍不住想落淚,有那麼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上一世的沈書淮,那個躺在茅草席上的沈書淮,他們的目光都是一樣的絕望......
朝華将全身的靈力都注入劍中,冷冷地盯着謝染,緩緩舉起劍,刺了過去。
謝染剛想要躲,卻發現渾身向定住了一樣如何都動不了,他臉上終于有了别的神色,緩緩浮現出一抹恐懼,張了張嘴,剛想要發出聲音,肩膀就被刺了一劍,連帶着削下了一截頭發。
緊接着,他眼裡的猩紅褪去,緩慢恢複了片刻清明:“師...師姐?”然後又被猩紅覆蓋。
朝華抽出了劍,劍尖沾上了魔氣,這一劍她幾乎耗盡了全身的靈力,可是此刻她腦海中像是有根線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把一切都串通了。
面前的“謝染”笑了一下,開口道:“師姐這是要幹什麼?”剛剛的傷導緻他現在沒辦法蓄起靈力。
“你不是謝染。”朝華冷聲道。
“我就是謝染啊,師姐,你是不是糊塗了。”“謝染”悄悄後退了幾步。
朝華輕輕擦拭了一下劍尖,她可沒心情同他廢話,提起昭雪又要刺過去:“你在等什麼?魔神。”最後兩個字朝華的聲音壓得極低,上一世同褚沉交手這麼多次,她早就對他身上的魔氣熟悉的深入骨髓了。
正在此時,從謝染身體内浮現出一團黑色的東西,那黑霧看到了朝華後,急忙想要從窗戶逃出去。
她冷笑一聲,吞了一顆丹藥後渾身靈力暴漲,這種丹藥可以短時間内提升靈力,但是對人的副作用也很大,眼下朝華管不了這麼多,靈力暴漲後,她又将劍刺入了黑霧中。
黑霧又感受到了那股令他害怕的氣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霧氣被刺的散了開來,又火速地聚攏在一起。
“當日戒律堂那件事也是你自導自演吧,褚沉。”
隐約間,朝華似乎聽到了一聲嘶啞的喊叫,黑霧的顔色淡了些許,開口的聲音十分嘶啞:“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他的名諱。
怎麼會,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直接傷到他的神魂!
想到朝華手中的劍,黑霧加快了逃竄的速度,那劍過于古怪,他一遇上,渾身就忍不住戰栗。
傀儡術這種惡心人的術法,十四州早就禁止了,幾千年來都沒有傳下來,除了褚沉,隻有魔,才會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朝華剛想要繼續追上去,但是剛剛用藥強行提升靈力實在太消耗身體,她現在撐着昭雪劍仍然有些站不住。
“朝華...”她聽到了沈書淮的聲音,那聲音低低的,一陣風就能吹散。
朝華轉身,沈書淮正躺在地上看着她,又似乎不是看向她,他的目光破碎,裡面一片虛無,看不清有些什麼。
她緩緩靠近,脫下了身上的外袍輕輕蓋在沈書淮身上,她看出來沈書淮似乎中了藥,伸手将他抱了起來,輕輕放在榻上。
朝華沉默地替沈書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領。
“為什麼?”聲音很輕,朝華聽到了突然愣住。
為什麼?她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師尊要遭受這些,為什麼要被如此不公地對待,殺人者能笑着猖狂,為何救人者卻要忍受苦難。
就連前世,沈書淮失蹤許久後,褚沉突然從魔域傳來了挑釁的消息,那些所謂的正道卻緘默再三,無一人主動提起去救沈書淮一事。
朝華心中有些酸澀,她輕輕攬住了沈書淮的肩膀:“沒事,師尊,我在。”
沈書淮還是沒有反應,他突然看向了朝華,雙唇嗫喏了幾下:“可是...”
“沒有可是。”朝華定定地看着沈書淮,打斷道,她不希望從師尊口中聽到任何不好的言語。
現下師尊隻是突然受了打擊,一時緩不過來而已。
她溫柔道:“師尊,我一直都在。”所以你别擔心,今日之事,隻是個意外而已。
沈書淮垂下了眼眸,第一次,他從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子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他的心安定了下來,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個以前還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慢慢地成長了起來。
“師姐,師尊...”謝染坐在角落裡,捂着肩上的劍傷開口道。
他想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師尊,他怎麼能鬼迷心竅......
朝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我已經禀報了長柳師叔,此次...”
“并非你的錯。”直到今日朝華才知道,上一世謝染突然變得反常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沒辦法忘掉謝染所做的一切,可是謝染又是在魔神殘念的控制之下才被迫做的。
她知道不該怪謝染,可是看着榻上的沈書淮,朝華的心髒又痛又酸。
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謝染,你欲念太重。”所以才會被褚沉的殘念占據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