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歲晏,有些無言。
旋即雙眸彎彎,掃了眼圍着她的人:“今日乏了,來日再請各位吃喜酒。”然後便消失在了這裡,徒留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麼辦。
朝華困在夭夭的身體内,随着同夭夭一起經曆的越多,她的心境與境界,似乎都在不斷提升。她看着夭夭一個個為自己的母親複仇,親手殺死曾經參與九尾狐屠殺計劃的人,她也注意到,夭夭眉心的魔紋,越來越深。
當年仙門一群人秘密制定了九尾狐屠殺計劃,将九尾狐一族秘密殺盡,将其血肉全都分食,并囚禁了九尾狐的族長,也就是夭夭的母親,百般折磨。
而參與這個計劃的人,修為在吃完九尾狐的血肉後,竟都長了一大截,甚至于有一些人已經踏上通天梯飛升至上界,而其餘的,都成了仙門德高望重的人。
九尾狐一直避世,很少出現,世人也早就傳言九尾狐早已全族飛升,隻因一修士受了傷,被九尾狐一族救了,發現這個種族竟然還存于世間,最後心生歹念,聯合仙門的人恩将仇報。
夭夭是九尾狐一族最後的遺珠。
這個世界對魔修很包容,卻容忍不了困于心魔,還殺戮成性的魔。
夭夭從天極宗人人喜愛的小師妹,變成了現在衆人緘默再三,避之不及的女魔頭。
值得嗎?朝華不太明白,她歎了口氣,為了複仇,衆叛親離,将自己囚于困境,登至頂峰,回首卻發現衆人對其皆是恨意。
“值得啊。”她聽到夭夭這樣說。
夭夭不記得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了,她隐約能記起,在她很小很小,還未開神智的時候,母親溫柔地懷抱,和族人對她降生的喜悅。
可惜後來母親被囚,族人被屠,她在懵懂之際被送了出去,母親為了保護她狠心斬斷了她的九尾,因為過于疼痛,她竟在成長過程中漸漸忘卻了這份記憶。
夭夭能聽到朝華的聲音,隻不過,她似乎把朝華當成了自己的心魔。
“看來我也活不長了,如今竟生了心魔。”夭夭自嘲一笑,她可不想自己真的變成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且她也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世人不理解她,她疲于解釋,也不屑解釋,口舌之争不能複活死者,儈子手也永遠認識不到自己的錯,當最後一個人頭在夭夭面前落地,她才終于為族人,為母親複仇,她已經沒什麼牽挂了。
她坐在涯邊,下面正是一處小鎮,竟是陽光明媚,鎮上的人安居樂業,還有孩童牽着母親的手跑來跑去。
夭夭有些羨慕。
“妖女,你竟逃到此處!”
來人了,朝華有些擔心夭夭。
夭夭笑了,在心底道:“小心魔,看來今日,你我都活不了了,本想帶你去看看我幼時的家園,如今看來似乎不行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燼,站起身看向來人。
天極宗的宗主和參與屠殺計劃的長老全被她親手殺死了,如今來的都是些宗門内的年輕人,每個宗門的弟子服都不大一樣,看到夭夭有些眼花缭亂。
“竟都是些熟人。”她緩緩開口。
“妖女,你作惡多端,殘害無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個娃娃臉的弟子拿着劍對她怒目而視,不難看出來,他雖然話語比較狂妄,但是拿劍的手還是在顫抖。
夭夭不過一個小法術,他的劍便從手中掉了下去:“小弟弟,下次說這種話之前,先拿穩手中的劍。”
那弟子臉漲的通紅,将要說話被人拉到了身後。
“夭夭,收手吧。”說話的是宋歲晏。
夭夭沒有廢話,她飛身朝宋歲晏攻去:“師兄,這麼久了,我們還沒有好好的打一場。”
是啊,宋歲晏握緊了手中的劍,他不想看到夭夭繼續這樣下去了。
朝華心底有着不好的預感,她知道夭夭這次是存了必死的意志,人間凡事已了,于夭夭而言,是生是死,都無所謂。
宋歲晏被人擋住了,是他身側的弟子,提劍向夭夭斬來:“宋道長,我來。”他朝宋歲晏遞了個眼神。
可惜他的劍沒有傷到夭夭,反而傷到了另一個人,是陸鹿啊。
夭夭有些愣神,也就是這時,身後刺了一劍,夭夭本是能躲開的,可她卻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向背對着她的女修。
“你們兩人,都這麼喜歡替人擋劍的嗎。”夭夭嘴角流出了血,眼眶卻有些濕潤,同陸鹿一同跌倒在地。
陸鹿忍着疼痛,面上卻仍有些倨傲,她看着夭夭:“對...對不起,我來晚了。”自從夭夭出事後她一直被父親困在家中,今日才逃脫出來。
朝華心下震撼,那一瞬間,她在陸鹿身上看到了妙心的影子。
“我不知你有什麼苦衷,他們說你濫殺無辜,殘害衆生,這些我都不信,我想聽你親口同我說。”她執拗的看着夭夭,“我不是故意為你擋劍的,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
夭夭有些無奈,她輕輕擦去陸鹿眼角的淚,隻不過她身體太痛了,那一劍傷到了她的心脈,她連擡手的動作都很費勁。
身後,宋歲晏拿着劍的手在顫抖,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剛剛那一劍他明明刺的是夭夭的肩膀,怎麼會這麼好刺中她的心脈,她明明可以躲開的...他的手有些顫抖,一時沒拿穩劍,掉了下來。
衆人有些驚訝,妖女,這麼容易就被重傷了?
“夭夭,我...”宋歲晏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雙目微紅,看着夭夭,聲音哽咽。
“對了,丹藥,丹藥。”宋歲晏慌張的翻找身上帶來的藥。
夭夭卻不理他,隻一味盯着懷裡的陸鹿:“不用了,這正如了你們的意,不好嗎?”她的聲音淡淡,面上卻是帶着笑,低頭緩緩靠近陸鹿,吐出一顆泛着藍光的内丹,送入陸鹿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