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姯看了眼對她又怕又恨的少年們,笑了笑:“如此,便好。”
……
順着青黃的小路而走,不用侍從引路,姚姯就找到了那偏冷的小院。
原來之前這個時候,邰晟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姚姯收斂了表情,輕輕敲了敲門。
邰晟本來坐于桌案前,拿着破舊的文房四寶執筆題字,卻魂不守舍着。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他在想,姚姯神君,真的是對自己有意嗎?
可是自己有什麼吸引她的呢?長相嗎?
除了美貌,他一無所有。
但……姚姯神君當真是這樣膚淺的人嗎?
他喃喃自語着,殊不知已經不自主出了聲。
“顯然,她是的……”一道清冽的女聲笑意盈盈地回答了他。
邰晟慌亂地站起身,看向來人,面色泛紅:“你……你怎麼來了?”
姚姯敲門許久,見無人來開,又從侍從處打探,知道他就在裡面,自然就自己進來了。
她笑道:“我為什麼不能來?你在畫畫?”就要走過來看他紙張上的畫作。
他手忙腳亂地将畫紙卷起來,闆起臉看向她:“從來不知,姚姯神君是如此不知禮數之人。”
姚姯腳步暫停,也不屑于看他紙上的東西,反而無辜地站在原處:“我從來不知,對自己的弟子也要知禮數和分寸。你這樣未免太見外了些。”
“你……”他憋了半天,憋通紅了臉,隻憋出一句:“你胡說什麼!誰是你弟子?”
他怎麼可能能有資格做姚姯神君的弟子……
“我沒胡說,你爹把你送給我了。”姚姯攤攤手,走過去遞給他一卷正式的文書。
邰晟眼神迷離地四處飄,接過文書卻不敢看。
姚姯的話有太多歧義,他的情緒瞬間翻湧,不是很能承受。
姚姯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一同打開文件。
邰晟心猿意馬,竟然被她得了手。
手上的溫度輕柔溫暖,邰晟順着她的動作看去,紙上的字迹躍然入目。
這是魔君下令子女求學的正式文件,論理是不可能有邰晟的名字的。
可是如今,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邰晟顫抖着手看向姚姯:“你……”
他當然知道這份文函的意義。
允許他和一衆嫡子嫡女一同求學拜師,這意味着,魔君從此正式認可他了。
他也就是名正言順的魔族少主了。
這都是姚姯為他争取來的。
這麼多年的劣名,一朝洗白了。
一向清冷、不苟言笑的少年喉間滾動,呼吸都帶着哽咽。
他何德何能?
“你什麼你?”姚姯見他發愣,有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往後要叫師尊……”
邰晟被她一番調戲,倉皇後退幾步,耳根瞬間染紅。聲音帶了些委屈和不知名的嬌憨:“沒有師尊是如此對待徒兒的……”
眼尾的紅還未褪去,顯然是感動壞了。
“你就已經默認是我徒兒了?”姚姯自然沒有忽視他的表情,少年時的他還不像後來的他,什麼心思都放在心裡。這樣也頗好,能讓她好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然後翻着倍地疼他。
她眼中滿是笑意:“都不矜持地欲拒還迎一下?”
“欲拒還迎不是這個意思!”邰晟咬了咬牙。
姚姯眼中笑意更甚:“意思是……你并不是欲拒還迎,隻因你本人是喜歡我的,對嗎?”
邰晟被她一通話激的渾身不暢,向來連渾話都沒聽過幾句的少年哪裡經得住這個,他支支吾吾半晌,終于忍無可忍把姚姯推出了門。
姚姯見狀也不惱,反而覺得他這般惱羞成怒的樣子怪可愛的。
她在門外敲了敲,見他不願再來開,索性在門口說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啟程,你随我回神意門,我會親自教導你。”
邰晟手撐在滾燙的兩頰,等了許久,沒有再聽到門外的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他拿出房裡珍藏許久的傷藥,方才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尚未診治,鋪的還都是先前他給敷上去的草藥,當下有些不解。
魔君那裡,連些好藥都沒有給她嗎?他這裡的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邰晟做好了心理準備,長呼了一口氣,努力忽視自己跳得飛快的心髒。
打開門,門外卻已經空無一人。
姚姯已經離開。
他收起輕微失落的情緒,慢吞吞回到桌案前。
那張被他倉促卷起來的畫作被風一吹就自動打開了。
畫上是一名亭亭而立的女子,提劍的姿态端麗,容貌秀美。她眉目淩厲,周身神光乍現,手持神劍的模樣風華絕代。她的眼神正回頭看向畫卷這方,一顧仿佛便能傾城。
正是姚姯。
那張間隔了許久,沒能題上字的畫,終究還是被暫且收藏擱置起來。
邰晟又輕手輕腳地再次打開文函,确認了許多遍,上面确乎有他自己的名字。這才抿唇半晌,漸漸露出一個驚豔絕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