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有家丁來傳話,果然出售清水燙的酒樓和西域墨汁有關,實際情況和鹿盼之前預測的完全吻合。之前去吃過清水燙的人可發愁了,隔幾天不吃整個人坐立難安如何是好。
這後續的解決方案鹿盼可就愛莫能助了,城内厲害的醫師開出了調理的方子,再由各人自行買回去煎煮,一日三副藥堅持吃上十天半個月,基本就無礙了。好在加到湯底裡的藥性并不很濃烈,所以造成的危害并沒有那麼大,不然恐怕會人心惶惶。最近長安出門外食的人都減少了,好多人被清水燙的事整出了心理陰影,非要自己買了菜回來做飯才放心。不過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估計很快這件事情的影響也就淡化了。
本想着領了賞錢就可以離開長安了,但石蕪存卻說那位大人還有一事相求。改日還要專程來一趟石府,石府為了這事上上下下嚴陣以待很是忙碌。鹿盼和小糖在石府逛也逛了吃也吃了,好在石府藏書衆多,為了打發時間便找了許多話本出來翻看。日盼夜盼終于把這位大人物盼來了,石府還專門給她們倆也準備了替換的服裝和飾物,頗為講究。之前穿的都是男裝,陡然換成女裝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主人,這石府可真舍得,用這麼好的料子做衣服。】小糖換上之後忍不住咋舌,感慨了一下。
【石府表面上安安靜靜平時連說話的人都沒幾個,實則上上下下養着百十号人。他們家的家丁穿着都非常體面幹淨。我們換完就趕緊去前廳候着吧。】鹿盼交代完,讓小糖幫忙梳了比較别緻的發髻。再點綴了個款式大方的簪子。平時除非是坐馬車,不然在外面收東西的時候都是怎麼樸素怎麼來,盡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免被有心之人惦記上。這次來長安還是頭一回鄭重其事地打扮自己。兩個人有說有笑,快到前廳的時候才分開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石蕪存果然早就候着了。鹿盼來到自己的桌子前落座。因為談話需要私下進行,小糖被安排在外面候着。
不多時那位大人也出現了,不過是從相鄰的另一間房裡走進來,坐在了提前準備好的屏風後面。鹿盼跟着起身向他的方向作揖。
大人示意大家不必多禮。先是誇獎鹿盼查出西域墨汁一事有功,并獎賞了她一個木盒。裡面除了金銀還有一個紫色的玉牌。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紫煙玉,價值堪比帝王綠。果然是好東西。
石蕪存也得了一份厚禮,畢竟光靠鹿盼要轉瞬間端掉這害人的清水燙是天方夜譚。石蕪存當然知道大人不可能特地為了送禮而來【大人近日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啊,除了我那個女兒還有什麼事能讓我苦惱呢?】大人似乎隔着屏風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原來這位大人最近發現女兒白天整日疲憊不堪,仿佛一整晚沒睡一般。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用飯。下午先生來府裡教課,她也數次在課堂上睡着。更奇怪的是,明明深居簡出的千金小姐,最近已經穿壞了好幾雙鞋子。每雙鞋子的底部都磨損的一塌糊塗。
大人擔心是不是有人偷偷約女兒深夜外出,找了下人和婆子每天夜裡秘密看守,房子周圍别說大活人了,連隻鳥都飛不出去。但這位小姐仍每日困倦,鞋子也還是一雙接一雙壞掉。
【那為何不直接找丫鬟在房間内看着小姐?】鹿盼有些不解。
【這位冷小姐有心悸症,且性子冷淡,最不喜歡仆人整天跟着她,門口的守衛都是偷偷安排的,如果被發現了肯定又要鬧脾氣絕食抗議。而且大人的目的是調查清楚小姐晚上到底去幹嘛了,如果打草驚蛇引起了警覺,可能就要變成未解之謎了。】石蕪存替大人解釋道。
【原來如此,不知道大人是否檢查過這房間裡有沒有什麼古怪?比如暗室或者密道之類。小姐既然不是從門口走出去的,那定然是從房間内部出去的。】
【趁小女不在的時候,裡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也許有,但并未找到入口和開啟的方法。】大人的語氣十分無奈。
【如果确定小姐半夜不在房裡,那就找個高手在房梁上貓着,看看她是怎麼消失又出現的。】
鹿盼一邊點着下巴一邊說道。
石府自然是不缺訓練有素的高手的,石蕪存安排了兩個最出色的影衛讓他們跟着大人回去。今晚潛入小姐的房中,并叮囑此事是不得已而為之,事關冷小姐的名聲絕對不可以走漏風聲。
兩位高手入夜後又等了2個時辰,才拿鑰匙開鎖進到屋内,房内果然空無一人,他們在房梁上趴了一夜。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聽到一陣輕微的動靜。隻見那床下的地闆突然擡了起來,床随着地闆的移動被挪到了邊上,底下露出好大一個方形的洞口,洞口裡面是十幾級台階。那個冷小姐似乎和什麼人耳語了幾句之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來。她出來之後,洞裡的人又按動機關,那床連着石闆恢複了原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幕。
影衛把自己的發現告知了石蕪存。這冷小姐果然有古怪,不過抓到這個引誘她深夜私會的人才是重點。石蕪存找人偷偷調查了地方志,原來冷府所占地塊百年前曾經是一個古村落,當時的村民為了躲避匪患,便挖了許多地下通道來藏身。從地方志上看,當時這座地道的終點應該是指向目前城中的一處樂坊。如今之計,就是來一出聲東擊西了。
冷大人照鹿盼的提議在冷小姐的吃食裡放了一味會令她昏睡的藥物。然後找來身形和冷小姐相似的鹿盼假扮冷小姐在房内守株待兔,為了防止被對方識破,鹿盼用面衣遮臉,并且身後有一排影衛候着,隻待此人出現就将他拿下。
直等到快睡着了,突然地闆傳來咯咯聲。不多時,裡面果然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冷小姐,你今晚怎麼還戴了面衣啊。】話音未落,身後的影衛已将刀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
鹿盼跑過來拍了拍他的臉【快老實交代,你每日将冷小姐帶去了哪裡,或可饒你不死。】
那個人吓得不住地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啊,女俠饒命啊,我隻是一個樂坊的小小樂師。數月前,冷小姐曾被她的朋友帶着來我們樂坊玩過一次,當時就認識了小人,她說她父親嚴厲,最反對她沉迷歌舞。于是我就将當年密道之事告訴了冷小姐,她住的房間原本是一間普通的書房。她知道以後就纏着她父親非要搬到這間書房裡來居住。她父親拗不過她便答應了,這之後的事情你們也就都知道了。】
【除了冷小姐,還有哪些女眷也被你們蒙騙?】鹿盼坐在凳子上一邊喝茶一邊晃着腳。
【沒有啦,就隻冷小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