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盼拉着小糖去揚州城内有名的茶社吃了早茶,這揚州早茶的個頭可比廣東早茶大的多的多。
一個不當心又點豁了,鹿盼的胃被幾種花色的包子和翡翠燒麥還有蟹黃湯包填了個嚴絲合縫,千層油糕之類太實在的點心隻能忍痛割愛了。
眼見着已經撐到了喉嚨口,桌上擺着的卻還剩下大半,讓店家幫忙打包裝進食盒裡,托小糖自己坐馬車先帶回别院分給其他人嘗嘗味道。
她自己則計劃在這揚州城内逛上一圈消消食,許是吃得鹹了些?走着走着突然覺得口渴難耐。鹿盼拍拍肚皮懊惱自己不該一大清早就這麼胡吃海塞。
四下裡打量了一圈,也沒見有賣茶的。有一戶門半掩着的人家,門口貼着牆還擺了幾把油紙傘。
鹿盼想着要不就厚臉皮進屋讨碗水喝?裡面隐約傳來哼唱的歌聲,應該是有人在的,她敲敲門往裡走了兩步。隻聽裡屋有個婦女回應了她,她表明來意對方也不着惱。
身上的龍紗不住往下淌着水,她本想站在院子裡别把人地闆弄濕了。但屋主并不介意,說房子舊得很不講究這些。
她進到裡屋連灌了兩大碗水,才緩過勁兒來。拿出帕子把嘴角邊上挂着的水珠擦幹淨,同時打量起了這屋裡的陳設。
不知為何她感覺這房間裡的家具特别扁平,跟孫易喬店裡做的紙紮似的。
屋主的臉也看得并不真切,好像蒙了一層霧氣,隻覺得她面色蒼白,所以打着格外重的腮紅。
也許是這裡屋光線太暗的緣故吧。
她一直在燈下埋頭做着女工。
鹿盼體念她辛苦,水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白喝,掏出幾文錢想遞給屋主,但她連連推辭。
鹿盼見她屋裡堆滿了油紙做的雨衣和傘,這種油紙雨衣比較簡陋,但勝在輕便,有些窮人舍不得買油紙傘和蓑衣,就買這個來将就。
本想買把油紙傘以表謝意,但别院本身就備有很多傘供大家取用,買回去也壓根用不上。鹿盼便拿出一個自己前兩天在路邊收的一小盒敷面用的茉莉珍珠粉留給了她。
屋主千恩萬謝着送走了鹿盼,走出去一段路她又回頭望了望那間屋子,仍是覺得有些古怪。但屋主又顯然不是個惡人,她隻覺得這雨水比剛剛進屋時似乎又大了幾分。
積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幹脆甩開步子匆匆朝着别院走去。
剛踏進房門,小糖已經涼好了茶擱在桌上等她回來正好喝。
【主人,他們吃完都贊歎茶社的點心精緻可口呢。】小糖的語氣很是驕傲。
【下次再帶你去吃個更好吃的。】鹿盼已經習慣了自己推薦的美食得到其他人認可,不過被誇獎總還是很受用的。
鹿盼又将剛才分别後去讨水喝的故事跟小糖說了,主仆倆閑話間抱着芝麻糊玩兒了一會兒。
小糖今天臉上擦的也是鹿盼那日帶回來的茉莉珍珠粉,這敷粉細膩自然不會像胡粉那麼慘白。且有一股好聞的花香味。
【兩碗水換了一個茉莉香粉,那屋主可撿了個大大的便宜了。】小糖歎道。
【也不能這麼說,她要是不讓我進屋喝水我恐怕要渴死在半路上。】鹿盼搖搖頭【當時我想着實在不行隻能朝天讨水啦,仰脖子喝雨水也是水嘛,就是髒了點。】
小糖覺得主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沒心沒肺,慶幸還好自己聽話先坐車回來了,不然豈不是要陪着她一起喝雨水。趕緊給自己也倒了一大杯茶将這番顧慮咽進肚子裡。
這一晚鹿盼睡得格外不踏實,她又夢到了那位施水給她的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