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翊輕聲道:“所以,你心虛了,是嗎?”
歐飛看了他一眼,沉默下來,良久後要了一支煙。顧嘉翊知道這是要坦白了。
“我其實并不想殺他,我隻是太想要那首歌了……”歐飛吸了一口煙,“當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沉醉了,但之陽并不滿意,他覺的還不能把他對兒子的愛完全表達出來。于是,寫了又撕,撕了又寫。”
“我去工作室的時候,他還正在修改。我多想說,給我吧,哪怕是你不要的,廢了的那些也行!但我說不出口。你們能明白那種感覺嗎?就是快要崩潰的那種,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為力。”
“我知道自己沒有寫歌的能力,而且我之前的歌都是一個風格,佟之陽給我的風格!他給什麼,我唱什麼。我雖然在台前,但卻一直在他的影子裡,就像一塊泥,任他捏扁揉圓、随意塑造。我想改變,但沒有人跟我合作。”
“但是這首歌不一樣!它就是一個新的生命!它将纏綿細膩的水和熱情瘋狂的火,美妙地融為了一體。在他彈奏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我更加想要它了……”
顧嘉翊:“你管他要,說不定他會給你的,畢竟你們是一個組合。”
歐飛搖頭:“不!不是的!你們從外面看,會感到我們之間非常和睦,很友愛,不分你我。但實際上,在你們看不到的角落,那個龐大的角落裡,他是絕對的皇者!主導着我的事業!所以,在他面前我一直很卑微。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要這篇歌,哪怕是個廢篇也行,我可以自己再演繹一下。”
“可他的反應也隻是愣了一下,仍然沒有理睬我,隻是給了我一個眼神,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就是這樣的。”歐飛用一種讓大家都不爽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然後接着說道。
“感受到了吧?就是這樣。意思很明顯,就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呵,我沒有說謊。佟之陽經常這麼看我。他無比的自私刻薄,好東西從來都是自己掖着藏着,甯可爛掉也不會便宜别人的,何況他一直……看不起我……”歐飛的聲音低了下來。
顧嘉翊:“所以你就……”
“是的,我沒辦法,我被迫的,雖然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真的受夠了這種感覺!我一直活得很憋屈!”歐飛說着,眼圈有些泛紅,“還有無法抑制的恨!我恨自己無能,恨我在圈子裡的人緣不好……”
“那天我找他真的是為了取景,他自己想去,不想帶上别人。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跟班、司機、助理、秘書、管家,還兼着保姆。出發之前,我最後求他,他竟然對我說,就你?别糟蹋了這首歌。歌譜就算給你,你也唱不出來。我忍着怒氣說,請你不要這麼侮辱我。他大笑起來說,我就是侮辱你了,就是看不起你了,怎麼了?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歐飛氣得嘴唇都在顫抖,在場的人鴉雀無聲,都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用杯子砸傷了他的頭,然後把他塞進浴缸的水裡。他掙紮得很厲害。鑰匙掉進了馬桶,我看見了,但是嫌髒就沒撿。我記得沖了水的,可能沒沖下去吧。他裝的馬桶質量太差!”
“他掙紮的越來越慢,最後不動了,我趕緊把他拉出來。因為他如果真死在工作室裡,就不好辦了。你知道,工作室裡的東西太多,是很容易出纰漏了。于是,我把他拖到一旁,自己收拾那些沒來得及撕碎、還算完整的樂譜,把它們粘起來就是一整首歌了。然後,我忽然看到了這簇花,當時一下子被驚豔了,就把它拿到了牆角,工作室的壁紙是米白色的,配這個絕了。我給它噴了點兒水,就拍了這張照片做專輯的背景。”
“佟之陽恢複了一些意識後,我就開車把他帶到了野外,推到水裡,然後自己也跳進去,用水草纏住了他的腳,也在自己的腳上放了幾根……”
……
經此一事,顧嘉翊在警局真正地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名聲。以前都是頂着顧念兒子的名頭,而現在是他本人顧嘉翊了。顧念對顧嘉翊的“不務正業”雖然還是不太贊成,但也不像過去那樣反對了。
有一點顧嘉翊心裡一直有些疑惑,那就是在這個案子裡,他總是有種感覺,覺得自己被引導了,但又沒證據。
“你還不算太傻。“小器靈的聲音從腦海中傳出。
“啊!是你!”顧嘉翊很吃驚,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首歌有問題呢?”
小器靈沉默片刻,道:“你聽過陽春白雪這支曲子嗎?”
顧嘉翊搖頭:“沒。”
小器靈悠悠地道:“我在很久之前聽過一曲天籁之音,就是師曠的陽春白雪。我給你聽的便是從陽春白雪演繹來的曲子,因為我想起了我娘,那個唯一護着我的人,還有陪我到死的雲兒……”
咦?這是個有故事的器靈啊!這故事聽上去似乎是個悲劇,悲劇裡還有個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