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十二衆最終追求的,和龍臨的約爾曼人殊途同歸了,肉/體已死,靈魂不滅。
現在要解決的困惑隻有一個,她現在究竟在哪裡?為什麼沒有看到龍臨來的人,她真的醒了嗎?
反直覺的,越清醒,越迷醉。
見半精靈一直沒怎麼吱聲,灰狼幹脆低頭玩了會水,腦子裡想起皇女曾經說過的話,他依葫蘆畫瓢道:“那個船票,一定不止那個作用吧。”
想起副本的經曆,他接着說:“肯定是某種更深層的提示,文字、蛇影……約爾曼……”
姜緒想到什麼,把自己那張船票從背包裡拿出來,透過陽光,蛇影穿梭其中。
或者、想得更簡單一點。紙、神秘的文字、約爾曼。約爾曼人最擅長的事莫過于?
姜緒恍然,這是張船票,也是一張……卷軸。
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過龍臨城上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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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下了雨。
嗎哪擡起頭,奇境裡從來沒有下過雨。這令他感到幾分驚奇,黑色的雨,夾雜着不盡的灰燼,他的臉上灰燼流淌,雨滴有着清晰的流向。
他站在廣場中央,已經站了很久。從第一聲呼喊開始。
面對險境,大多數人的軀體會不免僵直,就像那些遭遇兇獸追趕而裝死的小動物。刀槍劍影、火炮轟鳴,刺眼的光芒不斷閃爍,無數的攻擊将鋸石割裂,又将大地踐踏。
恐慌嗎?嗎哪問自己。
他害怕失敗,和其他十二衆一樣,沒有人不恐懼失敗。諾埃爾早已看清他們的本質,付出了過多的代價,卻以失敗告終,離開大森林以後,失敗是他們最懼怕的事。
盡管沖向石樓的十二衆看起來英勇無比,但一股恐慌仍回蕩在“衆人的智慧”中,除了失敗,他更恐懼另一件事物。
奇境究竟是依附于天使之燼,還是依附于天使本身。看起來是反抗的鬥争其實也是為了掠奪,他們沒有把這充滿欲/望的目的宣之于口,隻要掌控了天使,“嗎哪”也會無窮無盡,他們的存續不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但也存在一個可能性。
過去,那狹窄的船艙裡,走投無路之際,諾埃爾說“讓我們創造一個神明”。
他說:“他們不會相信的,我們的智慧是共通的。”
“做得聰明一點就好了。”
“我們需要一點神迹。”嗎哪說,“母親會幫助我們。”
過去,為了逃離她,現在,為了活下去。
自海面東北方而來,另一艘大船上的亨利·J很樂于幫助他們,他是個合格的商人。
“我們會再來的。”亨利·J說,“下一次,會帶着艦隊來這裡。希望你們會給我們一個如你們設想中的wonderland。”
新大陸也暗含着未知的危險,他很願意讓這些愚蠢的物種多留在上面一段時間替他們試試水,即使做不到,隻要可以量産天使之塵的話,販賣天使之塵獲得的利潤也足夠滿足他的一切願望。
與約爾曼人告别的時候,他和諾埃爾就站在崖邊。崖下是一艘船與一地屍體。
海潮會帶走一切的。
雄偉的忒修斯号,欄杆上趴着一個看起來經曆豐富的女人,他想這就是亨利·J口中提起過的船長古林肯比了。
她叼着煙鬥朝他們揮手,她微眯着眼,半是警示道:“不要做讓約爾曼人覺得無利可圖的事,也不要企圖毀滅大森林創造的物種……這是我給你們的忠告。”
耳邊傳來一聲巨響,将嗎哪從回憶裡撈回。
他看向那搖搖欲墜、但又始終挺立着的巨大石樓,他平緩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腹部緊張得開始絞痛,他無法繼續保持平和。
這是個錯誤。
他伸出雙手,雙腳也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前,在這紛雜的黑夜裡幾乎無人留意。他想要結束這場鬥争,他無法預計結果,他有着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灰燼的世界裡,一抹明綠散發着過于顯眼的光芒。
這個世界裡一切顔色都太暗,石樓、鋸石、灰燼,這抹綠實在太過耀眼,仿佛在一瞬滌蕩了心緒。
“樹”。
綠樹在那半精靈的額間。
他要和母親通話。
嗎哪繼續前進,但周遭的人流已經徹底将他和她吞沒,他沒有再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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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緒對卷軸其實不算了解。
和灰狼重新回到奇境後,灰狼好不容易在混亂中逮到一個認識的巫師。
“讓卷軸失效嗎?”
巫師一邊打怪一邊說:“如果是長期起作用的卷軸,有兩個辦法讓它失效,一是使用特定的回轉法術,可以簡單理解為用一種特定的debuff頂掉卷軸效果,另一個方法更簡單,但不一定有效,那就是用火焰把原來的卷軸徹底燒毀。”
“謝了。”灰狼拍拍巫師的背,示意他離開,轉而對姜緒道,“怎麼說?”
“皇女并沒有得到鑰匙吧。”姜緒說。
灰狼眉頭微皺:“你懷疑什麼?”
姜緒笃定:“隻有我才擁有那把鑰匙,你的情報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