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就聽見一個渾厚而有磁性的女聲在屋裡回應:“請進。”
進門後,靈犀按照在薩庫村裡學來的方式行了禮,随後擡頭凝望期待已久的克布齊酋長。
克布齊酋長的眼神深邃而堅定,下颌棱角分明,嘴巴自然上揚,及腰的卷發看起來閃着金光。
這是靈犀在西伯利亞見過最美麗的女性。
看靈犀在原地呆愣住了,克布齊酋長便主動起身向前,任灏然也自然而然拿出翻譯筆。
克布齊酋長率先開口:“歡迎你來克布齊村。”
靈犀回過神來,趕緊回應道:“克布齊酋長,很高興見到您,這...這是我給您帶的見面禮。”說完,她把出門前準備的食物一并遞上去。
克布齊酋長雙手接過食物,溫柔地放在桌上:“謝謝你。”
靈犀擡頭露出星星眼:“克布齊酋長,這段日子我可能都要住在這裡了。”
克布齊酋長點頭微笑:“伊萬已經告訴我了,你的腳還疼嗎?”
天呐!她也太溫柔了吧!靈犀愈發難以接受她曾與薩庫酋長是夫妻這件事,薩庫酋長那樣的爛人,怎麼配啊?!
靈犀低頭看看那隻還有些紅腫的腳,上面套着一隻不合腳的草鞋,有些害羞地說:“已經好多了,就是昨天打赤腳走多了,今天還有些腫。”
沒想到,克布齊酋長竟然挽着裙子屈身蹲下,她腰間的鈴铛也随着身體的前傾,發出悅耳的聲音。
靈犀的耳根開始發紅,腳趾死死摳着地闆。
克布齊酋長不顧靈犀的緊張,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腳背上,輕壓檢查紅腫的位置。
片刻後,克布齊酋長終于站起身,溫柔說道:“看起來确實沒什麼大礙了,但你還是要多休息,少走路。”
靈犀點點頭。
不等靈犀開口,克布齊酋長又繼續問道:“我的女兒還好嗎?”
女兒?什麼女兒?靈犀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
克布齊酋長補充道:“塔莎,塔莎是我的女兒。”
???
靈犀頓時語塞,如果克布齊酋長是塔莎的媽媽,那薩庫酋長豈不是....
她不敢再往下繼續想,隻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靈犀整理整理情緒,斷斷續續回應道:“她...她很好,我...我在薩庫村的這一個月,多虧了她照...照顧我。”
克布齊酋長看出靈犀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表情明顯有些震驚,于是娓娓道來:
“我和塔莎的爸爸分開時,鬧得很不愉快,她爸爸不允許我把她帶在身邊。這件事對塔莎來說,是深埋心底的傷痛,正因如此,她才對你閉口不提,你不要怪她。”
自己怎麼會怪塔莎呢,心疼她還來不及呢。
靈犀急切問道:“連偶爾過來看望你也不行嗎?”
克布齊酋長無奈地搖搖頭:“不行,隻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她。”
靈犀心裡一緊:“保護塔莎?難道她來克布齊會有危險嗎?”
“當初與薩庫酋長分開,他開出的條件之一就是不允許塔莎和我見面,他向我保證,隻要我們不見面,就不會傷害她。”
這世上不愛自己兒女的父母雖然不少,可薩庫酋長身為一村之長,居然把自己的女兒當作談判的手段,實在是太可惡了。
靈犀怒言道:“難道就沒有辦法彈劾薩庫酋長嗎?他為人自私自大,從不為村民着想,村民們應該也對他頗有怨言吧?”
克布齊酋長面色陰沉:“薩庫酋長本不是這裡的原住民,是他的祖輩一路攻打占領西伯利亞,他才因機緣巧合出生在這裡。所以,他并不愛這片土地,也不在意這裡的村民。”
“他雖然懦弱,可随時都能召集起一支臨時戰隊,為他沖鋒陷陣。原住民則不同,他們對這片土地的愛勝過一切,即便勝券在握,也不願發生戰亂,因為戰亂意味着犧牲和破壞,哪怕是小小的犧牲和小小的破壞,他們也不忍心。”
得知真相的靈犀唏噓不已。
沒想到看似平靜的山居生活背後藏着如此大的危機,這危急如同一顆定時炸彈,正因如此,安娜奶奶和塔莎在說起相關話題時才遮遮掩掩,欲言又止。
靈犀仰頭問克布齊酋長:“所以...村口的那座鐘,是戰争後遺留下來的嗎?”
克布齊酋長搖頭:“那是我們從薩庫村撤離時搬過來的,薩庫酋長不允許我帶走塔莎,所以我帶走了這座鐘。”
“這座鐘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遠古時期,戰役開始前原住民會通過鳴鐘喚醒雷電神明的庇佑,我們也一次又一次在這庇佑之下取得勝利,後來,薩庫酋長的祖輩偷偷派人拔去鐘舌,原住民們士氣大減,以為連神明也抛棄了他們,因此才被鑽了空子,讓人家取得了勝利。”
說到這裡,克布齊酋長隐隐咬緊牙關,深呼吸後才又繼續:“他們取得勝利後屠殺了很多原住民,以此來彰顯他們的地位。這座丢了舌頭的鐵鐘見證了這一切的發生,所以我才把它帶了過來。”
可靈犀昨天明明看到了鐘舌呀:“那現在鐵鐘裡的鐘舌,是你重新裝上去的嗎?”
克布齊酋長點頭微笑:“那是我來到這裡後,重新鑄造的。”
一切都清晰了,克布齊酋長把靈犀腦海中空缺的拼圖都一一補全。
克布齊和薩庫的對峙不僅僅是母系與父系的争鋒,同時還是血脈和尊嚴的較量。
靈犀瞬時感到熱血沸騰,仿佛從這一刻開始,肩負起了更加沉重的責任。
她咬緊牙關,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們一定會讓薩庫酋長滾出西伯利亞的!”
克布齊酋長回以堅定的眼神:“我們一定能讓他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