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外,塔莎正有條不紊地翻動着昨天晾曬在小木屋外的草藥。
缬草花的花瓣細小,一夜過去,已經幹了七八成,目測今天太陽下山時,就能用手揉散裝進容器裡帶回家了。
小木屋附近的蟲蟻多,爬進草藥裡很難驅趕。
塔莎出門時就為此做了準備,她帶了些幹鼠尾草在身上,點燃後用濃煙反複熏烤晾曬草藥的區域,就能有效驅逐這些蟲蟻。
她熟練地點燃一肥捆草束,火光瞬時炸開,把明火吹熄後,陣陣濃煙開始升騰。
白色的煙霧氤氲在空氣裡,在光的折射下,絲絲縷縷扶搖直上天際。
這時,靈犀和伊萬也走到了小木屋附近,隔着一百來米的距離眺看,塔莎宛若施展魔法的精靈,正在煙霧缭繞中旋轉漫步。
靈犀伸出一隻胳膊止住伊萬的腳步,輕聲細語道:“我們站在這兒看一會兒,先别上去打擾她。”
伊萬兩頰有些泛紅,但眼神依誠實,死死定格在塔莎身上不舍得挪開。
直到塔莎手裡的鼠尾草已經燃燒殆盡,回過頭準備處理手裡鼠尾草尾巴時,才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靈犀和伊萬,趕緊小跑着上去:
“你們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剛剛在熏蟲子呢。”
靈犀壞笑道:“伊萬剛剛被你的樣子迷住了,攔住我,說不要上前去打擾你。”
伊萬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支支吾吾半天解釋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塔莎則害羞在一邊不知所措地搓着衣角。
見自己的伎倆得逞,靈犀笑得脆響:“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
塔莎翻了個白眼,無奈道:“你真的很喜歡開玩笑!”
伊萬:“我們一會兒去冷杉林打獵吧。”
塔莎:“好啊,你帶了幾把弓箭?”
伊萬:“兩把,你和犀用一把,我自己用一把。”
說着,他把自己原來一直在用的那把舊弓遞給塔莎,又從左肩取下一個箭袋,挂在靈犀的肩膀上。
“這把弓是我小時候用的,拉起來沒那麼重,比較好上手,可射程近,力道也沒那麼大,主要是為了讓你學習用,等以後熟練了,再給你做一把更厲害的。”伊萬指着弓弦說。
靈犀在城市裡的弓箭館裡學過幾年射箭,可那裡的靶子都是固定不動的,在業餘競技場上,她還能勉強拿個獎項,真到了樹林獵場裡,那些學來的把式就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場了。
她從塔莎手裡拿過弓,按照過去學習過的姿勢,先把兩腳站得與肩同寬,而後讓前腳稍稍外展,站姿确認後,才用左手握住弓把,右手緊拉弓弦。
塔莎和伊萬沒想到靈犀的姿勢如此标準,在一旁露出驚訝的表情。
“原來你會射箭啊?”塔莎沒忍住問道。
靈犀收回弓弦,單手把弓提在身體的一側,說道:“可我隻會打固定靶,遇到跑動的獵物,我可能連姿勢都擺不出來了...”
伊萬在一旁鼓勵道:“打獵也是一樣的,獵物停在一處時,把它當作固定的靶子,按照平時練習的方式拉弓射出就行,唯一的要點就是出手果斷,千萬不要猶豫不決。”
以前上課的時候,教練也這樣說過,箭術是自我内心的投射,講究身體、眼睛和大腦融為一體,精神要集中,出手要利落,從準備到結束的過程,但凡有半秒猶豫或是出神,這一箭出去就肯定是要走歪的。
本以為靈犀對弓箭一無所知,伊萬的原計劃是先在歇腳點練習基本站姿和手勢,這下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于是他們直接出發,帶着靈犀去進行實戰練習。
冷杉林是克布齊的獵戶們最喜歡的狩獵地,因為冷杉林是紫貂的最愛,而紫貂的皮毛也是最珍貴的。
可是,春天是哺乳動物□□的季節,這個季節捕獲到的貂很有可能是已經懷孕的貂媽媽,獵亦有道,不能傷害懷孕的動物是他們的規則和底線。
剛走進冷杉林,伊萬停下腳步,指着樹林說道:“入冬前,村民會在這裡布置上百個陷阱,主要是為了捕獲小型動物,比如貂、兔子、和白釉。
“你們通常都是用什麼樣的陷阱?隻有獸夾嗎?”靈犀問道。
“獸夾是為大型動物準備的,更常見的是重物陷阱和獵坑,我們的祖輩就在這片林子裡狩獵,所以給我們留下不少坑洞。”
靈犀這時有些緊張,害怕自己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掉進獵物的坑洞裡去。
狩獵坑洞淺則兩三米,深一些的可能有七八米,掉進去雖然不一定緻命,可摔斷一條腿還是輕而易舉的。
“坑洞一般都是裸露在外面的吧?不會藏在樹葉下面,一不小心踩空掉進去吧?”靈犀忐忑問道。
“不會的,喏,你看,右前方就是一個坑,一眼就能看見,可貂的視力非常差,它們隻有掉進去了,才能看清這個洞。”塔莎指着右前方和靈犀說。
靈犀順着塔莎手指的方向看去,坑洞果然清晰可見,坑口還稀疏插着一圈削尖的木棍,這一圈木棍排列得十分講究,不會傷害到掉落的小動物,可也能很好地組織它們逃跑。
沿途路過五六個獵坑後,他們終于到了今天狩獵的地點。
伊萬拿起弓,又抽出一支箭,扭頭朝着靈犀說:“你先看我演示一遍。”
說着,他躲到一棵樹的後面,雙腳實實踩住地面,一動不動,連身體的呼吸起伏都變小了。
等待了十五分鐘左右,依稀能聽見一些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伊萬的眼睛立刻轉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然後舉手開弓,“唰”地一聲,箭順着他手的方向直直飛出,隻聽見樹叢裡傳來一個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
原來是獵物倒下了。
可靈犀剛才隻聽見聲音,連那獵物是個啥都沒看見,這一切發生得也太快了吧!
她跑上前去,找到伊萬剛才射出去的箭羽,然後伸手把草撥開:一隻大負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