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濕潤的呼吸在往耳朵裡鑽。
安溪擡手摸到放在枕邊的紅繩往耳朵裡塞,整個過程中她的呼吸、心跳頻率沒有任何變化,眼睛都沒睜開,動作娴熟至極。
這是身體自然而然做出的反應,沒有成百上千次的訓練,不會有這樣的肌肉記憶。效果也很顯著,紅繩堵住了入口,呼吸聲就變得若有若無。
安溪睡得很熟,異常的呼吸沒有影響到她,沐辛然那邊的動靜沒能吵到她,那道将沐辛然救下的撞擊聲,同樣也沒能将安溪的眼睛掰開。
好像沒有什麼能夠把她從夢裡揪出來,但是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涼絲絲柔滑如蛇般的觸感貼着安溪小腿往上遊動。
安溪有些不舒服動了動腿,那東西停下動作,她就不管它繼續睡。
過了半分鐘,安溪已經失去意識陷入沉睡之際,觸感再次往上攀爬,它似乎知道安溪已經熟睡,這次不再是貼着肌膚,而是直接在安溪身體上遊行。
小腿、大腿、小腹、胸口、脖頸、下巴……它在唇上摸索,從縫隙中鑽入,被擋在齒舌之外。
一隻手從單薄的被褥中伸出,安溪在脖子上摸索兩下,扯下蛇一般的東西纏繞在手上。安溪将手伸到視野内,眼睛眯起一條縫看清了偷襲者——一把手腕粗的黑發。
安溪沒睡好的大腦有些混沌,過了會兒才順着黑發看向床尾的三号床。
三号床上長發室友背對着她坐着,黑發披散在後背,鋪滿她身後的床鋪,一部分搭在床欄上垂落下去,還有一部分順着床頭床尾爬到安溪床上。
被褥下,安溪的四肢軀幹上爬滿了這些黑發。
安溪打了個哈欠,剛要開口忽然感覺到什麼,扭過頭看向門,看到門窗外宿管那張嚴肅的臉,瞌睡瞬間沒了,騰一下回正身體閉上眼睛。
在她閉上眼睛之前,安溪看到長發室友仍然坐在原位。
果然是關系戶吧?
一定是關系戶吧?
查寝的時候都坐着不動,該不會是宿管的孫女吧?
所以長發室友上課的時候提醒她“不要搓澡”,其實是跟她的宿管奶奶保持“統一戰線”?
不對,還有一種可能——
她跟沐辛然之所以除了規規矩矩躺在床上,什麼動作都不敢做,是因為她們并不知道具體就寝規則。但是長發室友不是轉學生啊,她有可能知道具體規則,所以有恃無恐啊。
這樣的話,找室友詢問、上位得到信息、自己以身試法,有三個得到該校信息的辦法。
安溪想着有的沒的,扯着黑發在手裡揉,黑發觸感不太好,像潮濕的苔藓。安溪也不嫌棄,抓着抓着睡着了。
……
安溪醒得時候,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鋪天蓋地的黑發,頭發垂落在她身上,正上方黑發源頭的縫隙中,隐約露出蒼白的肌膚烏黑的瞳孔。
安溪眨了下眼睛,立刻笑起來,興沖沖打招呼:“室友中午好!你睡得好嗎?”
室友沒有回答她,隻是靜靜望着安溪。
下一秒,安溪悶哼一聲仰起頭,脖頸之下,安溪蓋着的薄被,像被放進抽走空氣的壓縮袋,迅速收縮起來,紅底繡着綠葉的薄被勾勒出人體的輪廓。
安溪梗着脖子,身體被緊緊束縛在被子下,很頭疼看着面前的室友。
落在安溪肌膚上黑發像一叢叢垂落而下随風飄蕩的藤蔓,從肌膚上輕輕拂過,安溪吹了口氣,将落在嘴邊的頭發吹走,對室友道:“室友,下午還有課,你記得嗎?”
話剛說完,安溪就感覺束縛更緊,她吐出口氣緩解不适,無奈中又有些躍躍欲試,“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玩。”
她就說嘛,宿管第一面這麼熱情,新同學怎麼可能毫無反應呢?
原來歡迎儀式放在現在了。
大城市的朋友是比他們那的會玩。
安溪勾了勾手指,大緻能夠感受到身體上被一層層麻繩般的黑發綁着,隻是不知道黑發怎麼做到将被子當成容器,并且抽走“容器”裡的空氣的。
隻是玩鬧,沒必要傷害同學。
安溪很快有了主意。
然而就在她思考的時間,輕輕拂過仿佛無害的發絲,如線蟲般往肌膚上鑽洞往血肉骨裡鑽。安溪感到針紮般的刺痛,不僅僅是露在外的面部肌膚,被子裡的身體也有刺痛感。
安溪側過頭,盡可能繃直側頸,露出更多肌膚,讓更多發絲落在側頸鑽入其中。
蟒蛇污染主要在後背,脖頸後肩效果沒有那麼明顯,需要一點時間。
等待蛇紋被動的時候,安溪也沒閑着,“說起來,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室友你的名字呢。咱們兩個也太有緣分了吧?你看哦,我們在同一個宿舍,又在同一個班級,最後還是同桌!天呐天呐!你不知道我在教室裡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麼的高興!”
安溪說話一個氣口都沒留,自顧自就把自己說到高興了,說話的時候還沒忘記沐辛然,放了點注意在那邊,用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奇怪的是,沐辛然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若不是安溪聽着呼吸心跳正常,還以為人沒了。